第246章 李成棟的手段
李成棟直接從梧州一路逃奔了肇慶，在肇慶收攏撤退下來的殘兵敗將，隻得到了一千七百多人，這和他剛剛入粵時的五千精銳可是天差地別了，李成棟現在除了後悔，就是後悔，在收到佟養甲自廣州發來的塘報時，李成棟當著所有人的麵，撕了個粉碎。
“佟養甲，欺我太甚了！”李成棟撕碎了塘報，踹翻了桌椅板凳，雙眼氣的通紅，幾欲噴火，幾個將領都是不敢出言勸說，或悄咪咪的向後退了兩步，或躲在他人之後，或索性低著頭，看著腳下的方寸之地，不敢抬頭，他們知道，李成棟現在脾氣還算好的了，若在以前，怕是要暴起殺人了。
終究還是杜永合有資曆也有威望，問道：“將爺，佟大人在塘報之中說了什麼？”
李成棟怒道：“這廝說是我輕兵冒進桂林，導致廣東全省土賊做大，如今又兵敗梧州，折損良多，讓我自己上條陳請罪，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哼，這個王八蛋，咱們和明軍精銳打生打死，他卻是連幾個土賊野匪都收拾㝋，無能之輩還遷責於旁人，實在是該死。”閻可義在一旁罵咧咧的說道。
杜永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拱火，杜永合說道：“將爺，佟養甲是漢軍旗，滿洲八旗的親信，此番咱們失敗，他雖然斥責於你，但終究還是在地方上，若是上書彈劾可是不好，您得早做計議。
先前送了那些骷顱去京城，也是不見回信，朝中現在也無人為你說話呀。”
提及骷顱這件事，李成棟更是怒火中燒，他把兩白旗死在川南的屍骸收斂了送去了京城，原以為能給當權的攝政王多爾袞算一份禮物，靠上這座大山，但卻隻得到一封私信申斥，說讓他做好自己的事。
這是告誡李成棟不要插手滿洲高層的內鬥，這可是真真熱烈貼了冷屁股，李成棟丟了臉，也不欲與手下多說，隻是說朝中沒有回信，搪塞過去了。
李成棟坐下來，細細思索起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讓佟養甲不上書彈劾自己，但這事怎麼辦呢，或許他已經彈劾了。李成棟歎息一聲：“佟養甲讓我們在肇慶整頓兵馬，抵擋明軍入粵，諸位將軍可有計議？”
閻可義瞪大眼睛，率先問道：“將爺，那佟大人給咱們派多少兵，發多少餉銀呢？”
李成棟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晃動，閻可義問：“才一萬兩？”
見李成棟搖頭，閻可義說：“那隻給一千援軍？”
李成棟還是搖頭，索性說道：“一個兵不派，一兩銀子不給，現在的佟大人是自顧不暇，廣東土寇民團四起，按起葫蘆起來瓢，一打就散，退兵就聚，那幾個文人一個比一個倔，難收拾的很，佟大人能保住幾個州府已經不錯了，他那點能耐，你還指望他做什麼？”
見諸將失望，李成棟說：“但佟養甲也把肇慶、羅定及以西的州府給了咱們，讓咱們自籌軍餉，自募兵馬，抵抗廣西之明軍。”
杜永合微微點頭說道：“如此這般，倒是不會在朝廷裏對咱們撕破臉，還有的進退。”
既然給了權柄，就說明沒有問罪到死的地步，但李成棟手下的人都是臉色難看，說起來現如今給了五府一散州，但廉州、雷州和瓊州在明軍手裏，高州剛剛占領，說起來也就肇慶和羅定兩地，這可都不是什麼富庶的州府，更重要的是，掌管了這些地方就要對抗粵西和廣西兩地的明軍，壓力倍增。
“不管怎麼說，得先和趙銘道談起來，隻有和談才能爭取時間，咱們才能募兵和籌餉，不然的話，廣西明軍壓下來，咱們隻能再撤，等那個時候，佟養甲可未必能放過咱們。”杜永合提議到，見李成棟點頭，他輕聲問道：“將爺，關於和趙銘道談判，佟大人有沒有新指示？”
“他？現在被民團們弄的焦頭爛額，還管的了這些？”李成棟擺擺手，不屑說道，但其實塘報裏還是提了一句的，讓李成棟自行處置，隻是不能出讓已經占據的廣東州府，李成棟一冷靜下來就明白了佟養甲的意思，說白了，佟養甲對談判根本不抱希望，在梧州之敗前，他自覺有能力與趙銘道談判，顯的很強勢，但梧州一敗，佟養甲又覺得沒了可能，所以全權把這個不可能立功的苦差事交給了李成棟。
現在的李成棟就處於這樣的矛盾之中，越是在失敗的時候，他越是需要維護自己的權威，以免手下這些將軍有了其他想法。
“談判的事，就不用知會佟大人了，以往談判最重要的是地盤，現在談判最重要的是咱們廣東提標的弟兄，元胤和那許多弟兄都陷在了明軍那邊，咱們先要想法子把他們救出來，佟大人插手會讓事情畏手畏腳，你們可明白了？”李成棟環視一周，半警告說道。
諸將都是點頭表示明白，雖然趙銘道在廣東時候，佟養甲也通過丁魁楚從趙銘道手裏贖買過一些俘虜，但與這次也不一樣，佟養甲上次贖買的是八旗國族，被人捅到朝堂也不是什麼重罪，而且隻有幾十個，這一次不同了，廣東提標在明軍手裏的不下一千五百人，這麼大規模的贖買，安上一個通聯南朝的帽子就摘不下來，滿清朝廷才不把綠營兵當人看呢。
在壓住手下將領後，李成棟也是說道：“雖說打了敗仗，可咱們隻要一條心，南蠻也不敢欺辱咱，佟大人也能小視咱們廣東提標，我已經想好了，既然咱們廣東提標要替佟大人看守廣東西大門，他有給不了錢糧，那就得給咱們其他好處，待會就給佟大人寫塘報，讓他幫著把咱們家眷弄來，弟兄們打仗才好安心。”
杜永合等將領都是喜上眉梢，一來出征在外近兩年了，不想家人是不可能的，二來佟養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反對，在佟大人看來，若是家眷到了肇慶，廣東提標才是真的付出全力。
李成棟在南下作戰前，是滿清的吳淞總兵，家眷都在鬆江府，一路來也是不少花費，這些可都讓朝廷負擔了。
諸將商定之後，一千總進來說道：“提督大人，南蠻趙銘道那邊派了一個年輕人，叫李果毅，自稱是趙銘道的義子，前來通聯的。”
李成棟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也罷，你們都下去吧，杜將軍留下。”
不多時，李果毅進了堂內，李成棟冷著臉，直接問道：“我兒元胤可還活著？”
“活的好好的，和將軍麾下一千七百八十二個兵卒一樣活蹦亂跳。貴軍不愧是綠營之中少有的，能征善戰的好兵，在勞役營中做活幹事，不比那些八旗出身的包衣差，就是不太老實，沒少吃鞭子。”李果毅笑著說道。
“混賬，你們竟敢折辱我兒！”李成棟怒道。
李果毅搖搖頭：“非也非也，元胤將軍被義父特殊關照，送往昆明了，可是一丁點苦頭都沒吃，將軍可莫要冤枉人。”
“元胤送往昆明？這麼說你們不想和我們好好談了？”杜永合輕咳一聲，問道。
李果毅說：“當然不是，義父不僅願意和李將軍談，而且願意往深處談，隻不過元胤將軍不再贖買的行列裏，其餘的兵卒，隻要將軍肯出錢，原封不動的全都送回來，價格嘛還是與在桂林城外一樣，照舊辦事。”
杜永合冷聲道：“當初在廣州時，砍了手指頭的滿洲兵都不值得那個價格。”
李果毅笑了：“是啊，那隻是滿洲兵，既不是李將軍的肱骨弟兄，也不是你們的安身之本，所以自然不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