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王應雄

第115章 王應雄

貴州,赤水衛。

命運對於王應雄來說可真是難以捉摸的,作為大明的督師大學士,崇禎朝時已經入閣,弘光時更是執掌雲貴川楚四省軍務,即便是隆武、永曆即位之後,仍然是西南的督師大學士,可在任內,手下全是囂張跋扈的武將,少有人聽命,卻要麵對實力強橫的大西軍。

當清廷肅親王豪格率軍從陝西南下四川的時候,王應雄拍手稱快,打的是借虜平寇的主意,如其所願,號稱五十萬大軍的大西政權在西充被豪格率領的一萬八旗兵擊敗,張獻忠亦身亡,得聞獻賊麾下四將軍攜餘部突圍南下,為消滅大西軍,王應雄派遣麾下能征善戰,讓張獻忠都束手無策的曾英在重慶佛圖關阻攔,意圖與滿清夾擊大西軍。

然而,命運卻是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兵馬不過萬的大西軍一個衝擊就是衝潰了曾英所部,曾英在長江水麵戰死,整個長江防線都為之崩潰,連四川巡撫馬乾都在內江被清軍所害,四川其他明軍不是逃亡就是降清,王應雄逃奔貴州赤水衛的時候,麾下隻剩下標營的三百多人。

“喪師辱命,此乃封疆之罪......”王應雄一手提著酒壺,一手寫著奏章,言語之間已經把失敗的責任推給了已經死了的四川巡撫和曾英,而對拒不出兵援助的貴州總兵皮熊以及四川總兵等,他卻隻字不提,王應雄還要用他們呢。

這奏章寫的著實讓王應雄為難,並非他對陣亡的同袍感覺愧疚,而是要達到一種平衡,既不要承擔責任,又不能給別人一種推卸責任的印象。

“督師大人,貴陽有塘報到了。”中軍官進來,對王應雄遞上一份塘報。

王應雄拆看一看,臉色:“什麼,瓊州兵已經到了遵義了?”

王應雄自然早就得到了瓊州鎮援剿四川的消息,可那個時候清軍還在川北與獻賊對峙呢,所以王應雄更在乎瞿式耜的意思,那就是想辦法限製瓊州鎮在川東做大,尤其要戒備趙銘道這個野心勃勃的家夥,可如今他喪師陷地,連地盤兵馬都丟了,拿什麼來限製趙銘道呢,說不定還要仰賴人家抵抗獻賊餘孽,保住雲貴呢。

“該死,該死!”王應雄怒道。

“督師大人,怎麼了,有瓊州鎮來援,這是好事呀。”中軍官說道。

王應雄瞪了他一眼,也不顧天色漸晚說道:“胡說八道,快些點號集結,我們去遵義。”

人家援剿的客軍都已經進入四川戰場了,自己這個督師還縮在貴州,實在說不過去。

(當時遵義是四川省轄區)

遵義。

險峻的雲貴高原被河流切的支離破碎,北麵深入四川盆地的這一塊完全是橫斷地形,無數的江河水道從雲貴高原流向長江,在大部分時候,軍隊隻能沿著河穀前進。

遵義處於四川進入貴州的必經之路上,川南和貴州密布著大大小小的土司,而趙銘道從桂林出發後,率軍緩緩前行,原因在於他手上的兵力實在是不夠,而沉重的火炮和彈藥輜重車在崎嶇起伏的道路上也無法順利前行,趙銘道不得不保持陣型的同行,在廣西和貴州兩省,沿途招募狼兵、蠻兵入伍,並且把諸衛所的可戰之兵席卷一空。

每到一個衛所,趙銘道就清點衛所之中的丁壯,招募能戰敢戰之士,挑選牲口、車馬和盔甲軍械,並且給接受招募的衛所兵發安家銀子和足額的軍餉,完全按照正兵標準發放,對於窮困疲敝的衛所兵來說,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受募入伍者很多,而大小世襲軍官多有阻礙,卻是被趙銘道隨意安插個叛亂的罪名弄死,而各土司裏的狼兵就更簡單了,有奶便是娘。

等到抵達貴州的時候,趙銘道麾下又多了三個輕裝步營、一個火器營和兩個跳蕩營,騎兵也稍有擴充,足足翻了一倍,隻不過由於沒有經過係統的訓練,所以難以與本鎮兵馬配合,而盔甲火器嚴重不足,不得不把堪用的鳥銃集中起來成立火器營,而盔甲則發給狼兵編了選鋒、跳蕩兩營。

“哎呦,趙將軍,您怎麼把頭發都剃了?”朱容藩進得院落的時候,看到是趙銘道在熱氣騰騰的大桶裏沐浴,一邊的匠人正用刀子給他剃頭。

趙銘道讓剃頭匠繼續忙活,說道:“我這親兵還是在廣州招募的,下手是又快又麻利,勞累了這麼些天,可得好好歇息,您不試一試?”

朱容藩連連搖頭:“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呀。”

“我這是削發明誌,不破韃虜誓不蓄發!咱們來到四川,一切從頭開始嘛。”趙銘道笑嗬嗬的說著在別人耳朵裏可是歪理的道理。

朱容藩搖搖頭,問:“趙將軍召老夫來是何事?”

趙銘道直接說道:“是這樣的,我聽到消息,說督師大學士王應雄從赤水衛趕來了,哎,這個人我著意留心過,是個難纏的,估摸瞿式耜讓我來川東的時候就想好讓他對付我了,聽人說,這廝最擅長玩弄大小相製的手段,那曾英何等英雄,張獻忠都拿他沒有辦法,還不是被他玩弄鼓掌之中,與王祥內鬥不休,如今死了,怕也是要替他背鍋的,怎麼對付他,我這心裏著實沒有底呀。”

朱容藩哈哈一笑,說道:“將軍如今是大明的平虜侯,倒也不怕他一個督師大學士吧,他能拿您如何呢?”

“四川形勢著實複雜,各種軍閥土司混跡其中,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不用我多講,咱們是初來乍到,這廝要是搗亂,該怎麼辦?關鍵是我猜不到他能用什麼招,什麼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朱公可了解?”趙銘道請教。

朱容藩搖搖頭,但是卻笑著說:“將軍勿憂慮也,此人交給老夫,老夫出手,若他還能掣肘將軍,老夫願領受軍法!”

“哦,朱公這麼有信心....嘶,哎喲我的腦袋呀。”趙銘道大吃一驚,忍不住扭頭看向朱容藩,剃頭的親兵哪裏反應的過來,劃開一道小豁口。

親兵連連磕頭求饒,趙銘道伸手一摸,隻是一個小口子,並不深,把親兵招手過來,狠狠的揪下他一撮頭發,罵道:“混賬小子,下次再敢這樣,老子揪你耳朵下來,繼續剃!”

朱容藩見狀,掩嘴一笑,卻是欽佩趙銘道這通達的性子和脾氣,說道:“隻要將軍肯支持老夫,收拾一下王應雄還不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