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走馬上任
瞿式耜沒有給趙銘道討價還價的機會,交代完這件事後,徑直離開了,趙銘道坐在那裏思忖了一會,忽然抬頭,對著朱容藩一笑,朱容藩嚇的是一激靈,噔噔噔往後退了幾步,一直撞到支撐柱上來停下。
“哎呀,朱公這是怎麼了,來,坐!”趙銘道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笑著說道。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朱容藩連連搖頭,曹化聞唰的一聲拔出了半截腰刀,朱容藩立刻跑過去坐在了趙銘道身邊,雙腿並攏,雙手放在腿上,腰背挺直但眼神躲閃,像極了一個班主任家訪的小學生。
趙銘道拍了拍他的手,朱容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兒,呀的一聲跳起來,撲通跪在地上,連連求饒:“趙將軍,不敢了,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將軍饒命呀。”
“嗬嗬,朱公說笑了,您現在是川東巡撫,是卑職的上官,卑職怎麼敢害您性命呀。”趙銘道微笑說道。
朱容藩連忙說:“不不不,小人回去就請辭,哪裏敢做將軍上官,隻求在將軍身邊做一馬弁,鞍前馬後的侍奉左右,就心滿意足了。”
“哪裏話,哪裏話,今後我們瓊州鎮還仰仗您呢,請起,請起。”趙銘道連連攙扶,朱容藩隻是告饒,曹化聞在他身後踢了一腳屁股,朱容藩這才起來。
趙銘道說:“既然朝廷的命令下來了,讓咱們援蜀,那勞煩巡撫大人回去略作準備,明日就拔營出發吧。”
“趙將軍真的願意接納小人為巡撫?”朱容藩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是自然,朝廷的命令卑職哪裏敢不遵從。嗬嗬,朱公,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呀,日後請朱公多多提攜。”趙銘道笑著說道。
朱容藩見趙銘道真的不想讓自己請辭,連忙說:“是啊,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
趙銘道招呼外麵一句,劉傳興進來,趙銘道說道:“傳興,你去賬房支三千兩銀子給巡撫大人,陪著大人回桂林仔細交代收拾妥當,明日就出發了。”
“不敢,不敢要將軍的銀子。”朱容藩又一次緊張起來。
趙銘道拉著朱容藩的手,說道:“唉,這話說的,朋友有通財之誼,咱們已經是朋友了,三千兩銀子是什麼,我趙銘道什麼時候虧待過親近之人呢?再者說,巡撫大人督撫官員,也是咱們這支援剿軍隊的門麵,三千兩銀子也是給朱公壯一壯行色,不然我們瓊州鎮數千弟兄,臉上也是無光呀。”
朱容藩千恩萬謝的去了,曹化聞送了送朱容藩回到了帳篷,問道:“將爺,咱們不是要去雲南呢,怎麼改川東了呢?這會不會壞了您的計策?”
趙銘道歎息一聲,說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朝廷雖說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但天下都還認為大明是漢家正統,瞿式耜不經我同意就委派我軍去川東,那是不準備和我們商量了,咱們要是真的執意去,肯定要被他宣布為逆賊的,到時候失了大義名分,進入雲南咱們也和那沙定洲沒什麼兩樣,不得民心呀。
說實話,這光腳的總不怕穿靴的,以前手裏兵馬少,官職低,顧忌也就少,每每出事,大不了造反就是了,可走到這一步,卻是不得不瞻前顧後咯。”
曹化聞倒是理解趙銘道的苦心,趙銘道至少還曾隨心所欲了一段時日,他們曹家從來都隻能瞻前顧後,曹化聞道:“將爺,朱容藩就是個老混子老光棍,他做巡撫能行麼,膽小如鼠,毫無官威,到了川東,未必能壓服的了當地官將呀。”
趙銘道卻是不在乎:“巡撫嘛,向來是狐假虎威,國家昌盛的時候,借的是朝廷的威風,以文馭武,現在嘛,卻可以借咱們瓊州鎮的威風啊,朱容藩這種膽小的人雖說有各種不足,但總比找一個處處與我們作對的老酸菜缸子強啊。”
“唉,卑職實在看不上他,這廝既然已經服了將爺,您何必再給他三千兩銀子呢,真是肉包子打狗了。”曹化聞依舊憤憤不平。
趙銘道笑了:“朱容藩這巡撫可不能讓他白當,反過來,咱們也不能白叫他一聲巡撫大人呀。”
“這........。”曹化聞眉頭微皺,不知道趙銘道說的是何意。
桂林城。
朱容藩一進內堂,一眾妻妾就迎了上來,她們已經得到了朱容藩榮升巡撫,成為封疆大吏的消息,原本聚來道賀的,卻見朱容藩滿身滿臉都是傷口,圍上來問:“老爺,這是怎麼了。”
“別說了,別提了,原本以為瓊州鎮是個冤大頭,混跡過去再覓些銀錢,不成想........算了,不說了,夫人,快些收拾一下家中細軟,咱們趁著天擦黑,從後門走,千萬別讓前院的瓊州兵看到了。”朱容藩歎息幾句,對一眾妻妾說道。
小妾們忙不迭的去了,朱夫人問道:“老爺,究竟怎麼了,您不是也一直想去地方施展抱負麼,怎麼成了川東巡撫反而不高興了呢?”
“巡撫川東是美差,到地方上收點錢財,割據一方,樂得自在,可隨老夫去的是瓊州兵,那趙銘道是個囂張跋扈殺人不見血的主,根本不把老爺我放在眼裏,和他一塊做事,那就是與虎謀皮呀,這巡撫做不得,你也快些收拾下,帶上趙銘道給的這三千兩銀子,後門離家,連夜出城,去廣東,老爺和丁魁楚還有幾分交情,趙銘道現在也不敢招惹他,咱們去廣東罷了。
那有去無回的川東巡撫,誰願意去,誰去!”
朱容藩到了桂林也有日子了,借著宗人府左宗正和宗親身份,在這一帶坑蒙拐騙,很有些積蓄,一直到了半夜,才出了桂林城,在夜色之中沿著漓江官道向南去,天快亮的時候,忽然馬車停下,朱容藩一腦袋撞車廂上,罵道:“蠢貨,連車都不會趕了麼?”
剛探出頭,卻見車夫跑了,卻見陰森森的官道上立著一名騎兵,朱容藩問道:“你是什麼人?”
“山賊!”那人大言不慚的說道。
朱容藩的家丁手持镔鐵棍子上前,看到那騎兵戴著麵具,張牙舞爪的,罵道:“裝神弄鬼的,知道我家老爺是誰麼,我家老爺是皇室宗親,你他媽的........。”
寒光一閃,唰的一聲,那家丁都沒喊叫出聲,腦袋飛了起來,路邊的樹林裏出來的幾十個人,騎兵上前,挑開簾子:“老爺,給些銀錢花花唄。”
“給給給,全都給,壯士千萬不要害人。”朱容藩嚇的鑽進了女人堆裏,卻被妻妾推出來。
騎兵一揮手,手下上前把朱容藩的家丁全都砍翻,那騎兵又說:“老爺,您這些女人花容月貌的,我們兄弟看著心癢癢。”
“拿走拿走,任憑壯士做主。”朱容藩道。
騎兵嗬嗬一笑,把搜檢來的財貨裝了一車,拉著離開了,卻是沒有要朱容藩那些女人,而他的妻妾卻在山賊走後沒有放過他,又打又撓的。
朱容藩招架不住的時候,隻聽背後一聲斷喝,數十騎兵疾馳而來:“山賊休走,我瓊州兵殺到.........。”
“咦,巡撫大人!哈哈,想不到在這裏找到您了,正巧,咱們援蜀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就等您點將出發了。”趙銘道停在朱容藩麵前,笑嗬嗬的說道。
朱容藩看了看趙銘道腰間掛著的麵具,和剛才劫匪一模一樣,擦了擦眼角的汗水,說道:“是巧哈,是巧。”
“那山賊還追不追了?”趙銘道笑問。
“不追了,國事為重。”朱容藩小心說道。
趙銘道哈哈一笑,抓起瘦若幹雞的朱容藩扔到了備馬上,高聲喊道:“弟兄們,出發,上任川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