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咱是奸臣咱怕啥

第99章 咱是奸臣咱怕啥

丁魁楚認真思索著趙銘道說的這些話,品味著其中的真意,至少在他現在看來,趙銘道沒有洪天擢說的那麼不通情理,也沒有那麼愚忠,雖然洪天擢一直說,趙銘道為了抗清無所不用其極,但丁魁楚感覺,趙銘道的哪些舉措是為了權錢二字,打著抗清的名義攬財奪權。

“依將軍之意,本官與滿清之間聯絡並無大不妥?”丁魁楚問。

趙銘道笑了,他知道丁魁楚這是試探自己是否與他同流合汙,而趙銘道更是清楚,丁魁楚對大明朝談不上任何一點忠心,他是貪官也是奸臣,如果自己在這一點拂逆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白做了,當不成丁魁楚的心腹,就無法順利獲得權力,但也不能太順著他了,不然這廝直接投了滿清,對自己也沒有好處。

“哈哈,恩相這話說的,您是朝廷首輔,代表朝廷與滿清談判有什麼不同,崇禎、弘光、隆武三朝,哪個不是如此呢?”趙銘道笑哈哈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關上了書房的門,繼而低聲對丁魁楚告誡:“恩相,韃子做事毫無信義,答應鄭芝龍兩省封疆,結果裹挾去了北方,許錢謙益高官厚祿,也不過給了閑差,將來怎麼辦,卑職不知道,但卑職知道,打鐵還是自身硬,咱們手裏有兵有地盤,改朝換代也罷,偏安一隅也成,總歸是立於不敗之地的,您說是不是呀。

爹親娘親都不如銀子親,固本方可求周全。”

“趙將軍,你這話可是有些大逆不道。”丁魁楚見趙銘道挑明了,佯怒斥責。

趙銘道嘿嘿一笑,說道:“恩相教訓的是,下次卑職就不說了,爛在肚子裏。”

丁魁楚輕咳一聲,指著座位說道:“將軍坐下敘話。”趙銘道坐定之後,丁魁楚略作思忖,道:“剛才將軍說的固本之策,深合本官之意,如今的廣州風雲詭譎,各方勢力爭鬥不休,嶺南富庶之地被人瓜分,實在是我朝的恥辱呀,這廣州之本該如何穩固呢?”

趙銘道隻聽這話就明白,丁魁楚來廣州,是來占地盤的,擁立永曆的時候,丁魁楚隻管著爭權奪利,覬覦首輔之位,結果是得了高官卻失去了地盤軍隊,在朝廷說話不如瞿式耜、何騰蛟等人有用,如今明白過來,來廣州,一掌趙銘道這支精兵,二就是控製珠三角富庶之地,雖說這覬覦一隅之地的想法較之趙銘道著眼全局的計劃有些不足,但卻是可以利用的。

“恩相是覺得,張家玉等人甚是棘手對嗎?”趙銘道問,現如今張家玉也是內閣成員了,雖說還未覲見過永曆,但張家玉與丁魁楚不同的是,他是廣東本地士紳,更有威望和關係,而丁魁楚就是一個空頭首輔。

丁魁楚點點頭:“黨爭呀,張家玉與瞿式耜二人意欲逼本官讓位,此心昭然若揭,將軍,此刻張家玉尚在城中,不如趁著這個機會.........。”

趙銘道一聽是殺人之計,立刻搖頭說道:“師出無名呀。”

丁魁楚也是知道,張家玉組建民團鄉兵,在東莞抗擊清軍,雖說沒有顯赫功勳,但已經是有了威望,沒有切實的罪名不好動手,可丁魁楚擔心,一旦張家玉整合了廣東各部,那倒黴的就是自己了。

“現在,唯有一個人能壓製他了。”趙銘道低聲說道。

“誰?”

“自然是當今天子,張家玉等自詡忠臣,天子之令他們不能不聽吧。”趙銘道說,然後又問:“恩相,不知天子遠狩何處了?”

丁魁楚說:“肇慶一散,不知去向,但多半去了桂林,瞿式耜正在桂林整兵,天子對其很是信重,可天子膽氣不足,如今嶺南尚是四戰之地,韃虜未被驅逐省界,天子兩次受驚,怕是不敢到廣州。”

“肇慶呢?”趙銘道問道,畢竟永曆是在肇慶稱帝的。

“有什麼區別呢,不過百裏路。”丁魁楚道。

趙銘道不由的感慨,還真是一位逃跑皇帝呀,他咬咬牙說道:“若真是如此,那就隻有咱們去迎駕了!”

“迎駕,怎麼迎?”丁魁楚問。趙銘道回答的毫不猶豫:“自然是恩相先上疏請陛下駕臨,這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明列祖列宗的祖訓天子總歸要遵守吧,廣州已經光複,義軍雲集,需要天子親臨,安定嶺南,若禦駕親征,再好不過了!

若天子不肯,那卑職就帶兵與恩相一起去桂林迎駕。”

“不光天子未必願意,瞿式耜也不能認同,天子在手,他才能把持朝政呀。”丁魁楚說道。

趙銘道笑了:“倘若是那樣,就是挾持天子,其罪當誅,那就不迎駕了,該清君側靖國難,卑職直接帶兵勤王也就是了。”

丁魁楚陷入沉思之中,趙銘道則是微笑看著他,等他做出回應,許久之後,丁魁楚還是下不定決心,趙銘道輕咳一聲問:“恩相,怎麼了?”

“這個.......總覺得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太不妥當了。”丁魁楚心中的為難全寫在臉上了。

趙銘道詫異:“有什麼不妥當的,恩相,哪個方麵不妥當?”

丁魁楚說:“若是去見天子都要動刀兵,天下人會如何說我們,史書上又會如何寫呢?”

趙銘道笑了:“當然是罵咱們奸臣賊子了,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丁魁楚看向趙銘道,臉上分明寫著:你知道你還建議這麼做?

趙銘道滿不在乎,說道:“罵我們又能怎麼樣呢,恩相,罵人又罵不死人,成大事者,哪個是名利雙收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別人又是如何稱呼我們的,今日在堂上,多少人罵我奸臣賊子,恩相,您在士林之中聲名又如何呢?”

丁魁楚輕咳一聲,有些尷尬,他叫丁魁楚,號光三,但在兩廣任總督這幾年,士林縉紳都以三光稱之,說他是貪光、拿光、搶光。因為擁立奪權的事,更是被大學士們詬病,瞿式耜甚至對其他文官說,丁光三齷齪不足與之謀。

“嗨,左右是個罵名,以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一搏,幹了!”丁魁楚終於下定了決心。

趙銘道嘿嘿一笑:“是了,咱是奸臣還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