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微進屋伺候沈枝意起床,看見滿地的衣衫後,捂著臉,隻覺得話本子裏的畫麵全都湧現在自己眼前,她從指縫中悄悄打量著,說道:“小姐,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躲在被窩裏啊。”
“累。”
“唐小王爺讓我跟您說,這兩日暫時不去茂正村了,好生歇著。”
沈枝意悶在被子裏,問道:“幹什麼又不去了?”
“好像是茂正村出事了,連柏寧都帶不出來消息。”
難怪方才唐毀急匆匆地就走了。
“這老王爺,還真是能折騰。”
“小姐今日還要練字嗎,我去給您準備筆墨紙硯。”
沈枝意悠悠地翻了個身,聞見飯菜香味,慢慢爬起來,道:“我吃完就躺著,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弄完之後要注意什麼,小姐你就……哎呀呀呀,您身上怎麼了,被打了?是不是昨日宴席上那瘋女人掐的,不對啊,回來後我仔細檢查過,沒那麼嚴重呀。”
“冷靜冷靜。”沈枝意壓了壓手,一臉的淡定。
“真沒事嗎?太嚇人了,我以後絕對不成親。”
“千萬別,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磐微試試飯菜,還熱乎,趕緊盛了些放好,說道:“還有幾日便要回長安了,剛好能趕上老爺的生辰,小姐要不要從西域帶些禮物。”
“你覺得送什麼好?”
“字畫,毛筆,書卷……老爺好像什麼都不缺。對了,您錢袋裏還剩下些銀子,等茂正村的事情忙完,我們去街上轉一轉吧。”
沈枝意喝了口熱湯,瞬間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她道:“送阿爹一份清淨吧,我們出去玩幾天。”
“……”
“而且,我感覺有些不妙。”
磐微眨了眨眼,滿臉疑惑。
“唐毀答應去茂正村接探春,估計也就是借口罷了。”
“小姐為何這樣說?”
“隨便猜的,沒什麼理由。”
磐微向來都十分相信沈枝意,既然她這樣說,那事實也便是如此了。
“不行,要不我去找個郎中吧,小姐你這一身的紅印,實在是太嚇人了。”
“別去丟這個臉。”
在她腦海裏,自己昨晚完全就是被欺負的那個,隻怪沒經驗,稍微委屈了些,等下次就不會了。
非要讓他也嚐嚐渾身酸疼的滋味。
“小姐,之前被關在汾河的事,唐小王爺問過我,不過您放心,我絕對沒有說什麼。雖然我就是個丫鬟,不該過問主子的決定,但馬上就回長安了,您和大少爺……還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呢。”
這次回長安,是與沈枝硯同行的,兩隊人馬都到皇宮複命,最大可能還要繼續做同僚,屬於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而沈枝硯的心思也早就不再掩瞞,現在細想,回家之後還真有場硬仗要打。
阿爹阿娘對她百般疼愛,無論如何都要在膝下盡孝的。
“這事情傳到長安沒有?”
“對了!”磐微去馬車裏翻出來幾封書信,說道:“這是小姐丟失西域的時候,老爺夫人送來南詔的家書,最近實在太亂,我都給忘了。”
沈枝意拆開,讀完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後才知道,沈枝硯已經與家裏說開了。
葉婉杉的態度十分明確,一切事情都等回府再商議,自己女兒雖然已經有了口頭婚約,但也可以反悔。
其實短短幾句話,沈枝意就已經能夠猜到家裏人的想法了。
與他們有血緣關係的,是沈枝硯。
“小姐怎麼了?是不是想家啦?”
“沒事,我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
磐微不知道信裏寫了什麼,還以為就是小姐念家,收拾好東西後就關門離開了。
“哎,胡大人,您用過晚膳了嗎?廚房裏還有一份蛋花羹,我去給您拿過來。”
“不麻煩了,我就是想來問問,沈小姐可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上次沈枝意送她的金釵,也是經過楚臣才知道,這麼一個小小的物件,值得百兩銀子,思來想去覺得不太合適,還是回一份禮物的好。
“最近唐小王爺都給添全了,我家小姐暫時不缺什麼東西。”
“那……”
磐微看她還想繼續問,於是便說道:“她挺想練武術的,胡大人倘若有空,就多多幫襯一下。”
“我知道了。”
為了自家小姐的身體健康,實在對不住了,您就受點苦吧。
斜陽西下,飛雪滿天。
唐毀一身的寒氣,臉色也不太好,看來是事情沒有解決,他手裏拿著藥罐,衝沈枝意勾了勾手指,溫聲道:“過來我幫你上藥。”
“茂正村怎麼樣了?”
“明日一早出發。”
“你與那老王爺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她替唐毀搓了搓手臂,想讓他暖和些。
“為什麼這麼問?”
“不日就要回長安,接個人而已,你親自前來,定是棘手,更何況你現在與汾河還在暗中較勁,為了探春,怕是太認真了些,你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茂正村裏麵的那位老王爺吧。”
唐毀抬眼看她,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十分認真地上藥。
“他喜歡折磨別人,全盛元都在讚歎李大都督用兵如神,馬失前蹄之際,他自然是要出來羞辱一番的。”
“李大都督於你有恩?”
“有。”
沈枝意這就弄明白了,為什麼唐毀非要揪著這位連曾勢都要禮讓三分的人。
原來如此。
“那去會一會他,一個小老頭而已,我一腳就能踢飛。”
唐毀被她逗笑。
“你不適合黑著臉,真的很醜。”
“阿肆,你真的不害怕嗎?他可是手刃過皇上的人。”
沈枝意搖搖頭,義正言辭道:“李大都督的為人,那是連我阿爹都讚不絕口的,竟然敢有人不尊重他。再說了,有你在,我怕什麼,你肯定會保護好我的,對不對?”
“對。”
“唐毀。”
“怎麼了?”
她極其認真道:“我會很堅定地陪在你身邊,日後要是有什麼困難,你也不能離開我。”
“你怎麼了?”
“沒事,女孩子多愁善感罷了。”
唐毀沒再追問,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