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軍開拔。
演渡城距離遍城並不算遠,第二天黃昏時分大軍抵達城外,就看到薛萬徹已經帶領將領在恭候,城頭已經更換漢王旗。
秦懷道勒馬停下,打量著遠處城池,和遍城差不多大小,也是土城牆,城門已經炸開,城牆也坍塌一大片。
“阿叔,有人!”羅武忽然低聲說道,指了指兩邊。
秦懷道扭頭看去,開闊的荒原上有人勒馬觀望,距離太遠,看不真切,見薛萬徹迎上來,便說道:“薛將軍辛苦了!”
“分內之事,當不得漢王誇讚,城內守軍已經全部消滅,沒留俘虜,百姓被勒令在家,有兄弟巡視,庫房也已封存,請漢王入城檢驗。”薛萬徹笑嗬嗬地說道,眼中滿是喜悅,奪城之功可不小。
“進城就算了,住一晚就得走,沒必要費周折,劉仁實,帶人進去接手庫房,留下一定糧食物資給駐紮守軍,其他全部帶上,按老規矩處理。”秦懷道叮囑道。
“遵令!”劉仁實鄭重答應一聲,匆匆去安排。
“那些是什麼人?”秦懷道看向兩側。
薛萬徹也看過去,一邊解釋道:“是生活在附近的部族,可能知道城池被攻破,害怕了,過來查看情況,末將找人問過,方圓百裏生活照三個中型部落,每個中型部落又分出去三個以上小型部落,總人數約十萬左右,不過,青壯都被突厥金帳征調去了碎葉。”
“突厥打仗,王國出兵,有點意思。”秦懷道冷笑一聲,如果是以往,肯定安排人劫掠一番,但拿下後就是自己的,需要長治久安,不能動刀,便叮囑道:“和遍城一樣,派一個師留下,其他人好好休整一番,明天一早繼續北上。”
“明白。”薛萬徹滿口答應。
示意薛萬徹離開後,秦懷道讓大軍就地紮營安頓,不進城去。
警衛團熟練地紮好中軍帳,羅武就興匆匆跑來,低聲說道:“阿叔,查驗過庫房了,居然有一萬壇石油,薛萬徹將軍說還好遵循漢王交代的打法,上來就進攻,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將城頭壓製住後炸開城門攻進去,要是晚上一些,那麼多石油砸下來,再一把火,損失就大了。”
“一萬壇?太好了,一定要收好。”秦懷道叮囑道。
羅武鄭重點頭,上次婆勒色河城一戰可是見識過威力,補充道:“還有一些鐵料和繳獲的兵器已經征調城內鐵匠打造成弩矢,咱們輜重部隊的鐵匠也上去幫忙,一晚上足夠,放心吧。”
“去盯著點!”秦懷道擺擺手,拿出地圖思索起來,目光漸漸落在月弓城位置,希望來得及。
……
幾乎同時,甘露殿。
李泰也在盯著地圖思索,北方草原已經被薛萬淑拿下大半,另一邊也被一個叫做蘇定方的人占領,李泰特意讓人查過,得知蘇定方當初不過是一名禁軍郎將,毫不起眼,跟著秦懷道後居然獨領一軍,立下天大的功勞。
蘇定方能行,禁軍其他郎將肯定也行。
這個成功案例讓李泰很是驚喜,特意提拔了一大批將領,至於支持自己的世家子弟,更是連升三級,朝廷眼下最不缺的就是官位。
一番操作下來,朝廷算是穩住,李泰便東起了立威的心思,隻要打上一場打勝仗,收複一些失地,天子之位就穩如磐石。
漸漸的,李泰目光放在西邊的秦州,這座城池太靠近長安,如鯁在喉,寢食難安,不得不拔掉,至於北方草原,距離太遠,時機還不成熟,更重要的是李泰生怕進軍北方時秦州跳出來搗亂。
“啟稟聖上,幾位大臣到了。”一名內侍進來,恭敬地喊道。
“宣!”李泰應道。
沒多久,幾名大臣聯袂而來,躬身道:“參見聖上!”
李泰滿意地點頭,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笑道:“孔丞相,盧太尉,還有諸位愛卿,都免禮吧,賜座。”
馬上有內侍搬來矮凳,大家一一坐下。
孔丞相正是孔穎達,擁立有功,加上名聲在外,被李泰委任為丞相,朝廷也略微調整了三省六部製,在上麵設立丞相府,統管天下政務,文臣,再設立太尉府,統管天下軍務,武將。
而這個設置卻是孔穎達提出,理由居然是漢王府將軍政分開,漢王雖然可惡,但手段不凡,才學無雙,值得借鑒,加上各大世家支持,擁護,李泰以為掌握了禁軍,加上剛上位,不敢寒了大家的心,隻能通過。
至於盧太尉,是五姓七望中的盧家族長盧承慶,算是知兵之人,當初被李二選定,輔助晉王李治去江南賑災,就是負責軍務,本已被李二打入天牢,李泰能帶兵殺入宮中,盧承慶功不可沒,自然委以重任,抗衡孔穎達。
可惜李泰不知道盧承慶能在天牢活下來,全靠孔穎達暗中操作,兩人早已結盟,何況世家本就一體,在利益上和皇族天然對立。
“諸位愛卿,朕意對草原用兵,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李泰上來就開門見山,目光微凝,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每一個人表情,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李泰當然也不是傻子。
幾名大臣暗中交換個眼神,落在盧承慶身上。
軍務方麵的事歸太尉府管,盧承慶當仁不讓,拱手道:“聖上雄心,做臣子的當然不能阻止,隻不過朝廷國庫空虛,恐無力北上,何況西邊還有賊子虎視眈眈,必須先拔掉,否則後患無窮。”
李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問道:“不是剛征收完稅賦,國庫怎麼又空虛了?”
“回聖上,朝廷新增兵三十萬,人吃馬嚼,裝備訓練,那一樣都需要銀子,稅賦哪裏夠?不少大臣都將家中餘糧捐贈出來,總算麵前支撐,短期內一戰倒也可以,但長遠作戰恐不妥,還請聖上三思。”盧承慶趕緊解釋道。
李泰哪裏是真想北征草原,不過是個幌子,但沒有馬上表態,假裝一臉為難表情,蹙眉思索著,像是很不甘。
論心機,李泰並不缺。
但世家同樣心機沉重,早已看穿李泰心思,之所以同意打秦州,一來世家也需要一場大捷來鞏固權威,聲望,而來漢王懲治的大家太慘,五姓七望基本都滅族,其他豪門大族也損失慘重,都憋住氣要報仇。
秦州距離近,攻打消耗不了太多。
而且,不拔掉這個盯著,世家也同樣寢食難安,生怕當初長安之亂重演,再來一次兵臨長安誰受得了?
盧承慶見李泰不表態,暗自冷笑一聲,臉色卻焦急地說道:“聖上,聽說漢王已經抵達西域,短時間內回不來。”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是暫時不用擔心漢王報複,但時間一長未必,特別是等漢王收複突厥以後會怎樣,沒人知道。
這是提醒,更是威脅!
李泰想到傳位聖旨沒簽名,不合法理,想到自己父皇臨終前的口諭,一旦漢王殺過來,必死無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下一刻,李泰漠然頷首。
盧承慶見李泰落入算計,滿意地笑了。
其他大臣暗中交換一個眼神,齊聲喊道:“聖上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