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一支商隊整裝待發,雖然天寒地凍,道路難行,但有羊毛衣褲保暖,加上靴子裏麵也放了羊絨,問題不大,趕車的人都腰胯葫蘆,裏麵裝著烈酒,臉上洋溢著笑,毫不在意呼呼寒風。
這一趟趕不回來過年,但給三倍銀子,都爭著搶著報名去。
秦懷道過來送行,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見房遺愛和程處默匆匆過來,迎上去,示意到一邊低聲問道:“怎麼才來,可是出事了?”
“吐蕃遣使入長安,城門戒嚴一段時間,耽擱了,聽說使者送來國書,一批珠寶,希望能尊大唐為上國,兄弟相稱,並替吐蕃太子求取公主,長安城內恐怕又要熱鬧了。”程處默低聲解釋道。
“讓他們鬧吧,跟咱們沒關係,讓你找的匠人呢?”秦懷道反問。
“找到一百多人,都是個中高手,已經秘密安置在岐州,商隊經過岐州時接上,避免被人發現,時間緊,人數少了些,不過你放心,我的人還在繼續拉攏,下一次肯定更多。”
秦懷道一聽有些少:“你的人可靠嗎?”
“絕對可靠,都是府上老人。”
“那就好,這次除了商隊還有抓捕到的幫會成員,一萬多人,秦家莊這邊組織了一支五百人的護送隊伍,由房遺愛帶領,刑部也安排了一支隊伍押送,這支隊伍我不太放心,你辛苦一趟,去盯著。”
程處默滿口答應道:“沒問題,還回來嗎?”
“回來!”
秦懷道鄭重說道:“這次同行的還有其他商隊,這些商隊於漢州有重大作用,你倆得負責他們沿途安全。”
“遵令!”兩人鄭重抱拳。
又叮囑幾句,秦懷道見一輛馬車過來,除了趕車的還有四名護衛,目光沉穩有力,手不離刀,一看就是軍中高手,程處默驚疑地問道:“他們是?”
“段懷簡,段瓚的長子,隨商隊過去,身份保密。”秦懷道低聲叮囑道。
“是他?他去幹什麼?”程處默好奇地問道。
“段瓚在且末,記住,保密。”秦懷道如實說道。
“啊?”
程處默和房遺愛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段家這是選擇了站隊漢王,以後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想到段瓚和秦懷道曾並肩而戰,拿下吐蕃,也算生死兄弟,兩人會意的點頭,不再多問。
“此行以處默為主,遺愛為輔,希望你倆精誠團結,確保商隊往返。”秦懷道看著兩人鄭重叮囑道。
“遵令!”兩人臉色一肅。
房遺愛知道自己容易衝動,並不排斥以程處默為主的安排,兩人相視一眼,旋即朝秦懷道抱拳:“那我倆先行一步?”
“去吧,一路小心,有事及時飛鴿傳信。”
“遵令!”
兩人默契地應諾,轉身離開。
很快,龐大的商隊緩緩啟動,朝大門方向而去。
旌旗獵獵,戰馬嘶鳴。
秦懷道目視商隊漸行漸遠,目光清冷,巋然不動,這趟押送太過緊要,不僅有免費勞工,還有工匠,糧食,弩矢等,更有其他商隊隨行,一旦出事,這些商隊以後未必還願跑漢州,僅靠自己一家商隊,漢州發展太慢。
希望別有不開眼的跳出來找死。
“阿叔,房相,衛國公和盧國公來了,在會客室。”羅武快步上前說道。
秦懷道有些詫異,這邊剛送走商隊,他們三個就登門,不會有事吧?快步向前,匆匆來到山頂院子,見門口停著三輛馬車,趕車的人攏著雙手,冷得直發抖,便叮囑道:“羅武,讓他們去偏房休息,準備火爐和幹果、茶水。”
“明白。”羅武滿口答應。
眾人感激地作揖:“謝漢王體恤。”
“都是自己人,無需客氣。”秦懷道客氣一句,走進門去。
一句自己人瞬間拉近彼此距離,這些趕車的人心中一暖,將這份情義記下,跟著羅武去了偏房。
一路疾行,很快來到會客室。
會客室的房門虛掩,裏麵有說話聲,秦懷道推門進去,見荷兒正在招呼客人,作揖道:“晚輩見過三位伯伯,這寒冷天氣過來恐怕事兒不小吧?”
“商隊走了吧?”李靖笑問道,滿眼慈愛。
“剛送走,久等了。”秦懷道說著來到泡茶的位置。
“你們聊,我去準備午飯,想吃點什麼?”荷兒看看大家,旋即看向秦懷道。
“天氣冷,準備個火鍋吧,弄點羊肉,驢肉。”秦懷道直接說道。
荷兒答應一聲,順手帶上房門。
房玄齡輕咳一聲,說道:“賢侄,聖上希望年後大婚,讓我三人過來問問,商定具體日子和章程,這事你怎麼想?”
怎麼想,而不是怎麼定。
秦懷道笑道:“房伯伯,咱們都是自己人,您還是長輩,有話直說便是,無需試探,這婚結不結,晚輩也想聽聽三位的意思。”
“結還是要結的,否則聖上心中難安。”房玄齡苦笑道。
程處默看看李靖,甕聲說道:“依我看,不結也罷,以你現在的聲望、實力,隻需帶著秦家莊上下悄然離開,到了漢州誰還能奈何你?要是喜歡美女,回頭老夫幫你物色一堆送過去。”
“胡說八道,還送一堆,你還嫌不夠亂?”房玄齡罵道。
“亂了好,怕什麼?反正咱們的孩子都去了漢州,怕個鳥。”程咬金混不吝的脾氣上來了,上次被停職在家,程咬金寒了心。
房玄齡還想罵,李靖打斷道:“玄齡,你先別急,程黑子的用意我知道,並不是反對娶公主,而是不希望公主成為正妻,對吧?”說著看向程咬金。
“還是你這隻老狐狸懂我。”程咬金坦然承認。
“這可難辦。”房玄齡一臉為難,如果可以,也不希望豫章成為正妻。
秦懷道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名分看得非常重,正妻地位很高,將來生出的孩子叫嫡子,可以繼承爵位和財產,其他夫人生出來的子女叫庶出,沒有繼承權。
不過,秦懷道沒這個觀念,無論嫡庶,都是自己的血脈傳承,不分高低尊卑,笑道:“三位伯伯,正妻也好,平妻也罷,不過是個名分,先不討論,關鍵娶還是不娶?我個人無所謂。”
“娶了公主,就意味著和聖上再難割舍開,聖上一旦成為你長輩,有事相求,你不能拒絕,否則就是不孝,不孝之名一旦傳開,於你名聲有很大損傷,很多事就不好辦了。”李靖提醒道。
“就是,老夫聽說朝廷最近很困難,如果找你借銀子,你借不借?讓你擔任要職,做某些你不想做的事,你做不做?可要不是正妻,就不存在這個問題。”程咬金附和道。
“這不可能,必須是正妻,否則朝廷臉麵何存,聖上臉麵何存?名分問題不用再討論,要麼不娶,一旦娶了,隻能是正妻。”房玄齡正色說道。
大家也明白其中道理,看向秦懷道。
秦懷道笑道:“那就娶吧,正月十五是個好日子,這天大婚,婚後我會帶著家人離開長安,去漢州,有事也找不到我。”
“這個辦法好。”三人眼睛一亮。
都是老狐狸,聽出了秦懷道年後的打算,暗自記下,尋思著回去就加快往漢州布局的安排。
李靖想到什麼,直言問道:“準備對突厥下手了?”
“有這個想法。”秦懷道坦然承認。
李靖頓時激動起來,身為一代軍神,最大的心願就是開疆拓土,可惜功高震主,不得不隱藏鋒芒,甚至裝病,但心中那團火還沒滅,說道:“距離你離開還有些日子,我回頭好好琢磨一下,那出個平突厥的方略。”
“那就多謝李伯伯了。”秦懷道大喜,有李靖出手,能省自己很多事。
程咬金滿臉羨慕道:“可惜咱們無法離開長安,否則真想跟你上戰場,老夫還能再戰幾年,死亦無憾。”
身為軍人,最好的歸宿是沙場。
秦懷道理解大家的心情,笑道:“程伯伯,程家三兄弟在突厥可是殺出了威名,有他們在,和您上戰場一樣,您這是後繼有人。”
“那是,也不看看誰生的。”程咬金自豪地笑了。
李靖和房玄齡直接無視,這憨貨,得瑟個甚?
誰還沒個麒麟兒?
“老夫畢生心願就是收複西域,再現大漢榮光,雖死無憾,可有辦法送老夫離開長安?”李靖看向秦懷道,目光炯炯。
“這?”秦懷道一臉為難。
“放心,自從練習你傳授的太極拳,加上戒酒,喝茶,按你說的調理飲食後身體好了很多,策馬奔騰,征戰沙場沒問題,不收回西域,老夫死都不瞑目,幫我想想辦法。”李靖鄭重說道,帶著幾分渴求。
秦懷道心中滿是震撼,好個“不收西域,死不瞑目”。
這才是軍人該有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