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一處清雅小院內。
李二眼中精光閃爍,心情有些複雜,對秦懷道又愛又恨,愛的是其才,恨的同樣是其才,如果自己春秋鼎盛,無所畏懼,最近感覺身體越來越不適,接班人卻還沒培養好,必須清除隱患。
殺不能殺,用不能用,而今女兒也不配合,頗有幾分眾叛親離,孤家寡人之感,這種感覺讓李二很憋屈。
但為了李氏江山,有些事必須做。
李二看向豫章,目光堅定,銳利,冷聲說道:“從今天開始禁足取消,多去秦家莊走動,再過一年你就十八,屆時朕轟轟烈烈的將你嫁入秦府。”
“一年以後的事誰說的定?”豫章頂了一句。
“你在責怪朕?”
“不敢,兒臣隻是實話實話,或許一年以後懷道不會再娶我。”
“哪有男人不喜歡偷腥的,你天生麗質,美貌無雙,以那小子對女色的渴望,必然不會拒絕,此事就這麼定了。”李二說著起身離開。
豫章目視李二離開的背影,心中一苦,輕聲呢喃道:“父皇,你可否知道他喜歡美色不過是假裝,自保手段而已……兒臣現在或許還有幾分香火情,一年後恐未必還能成為您籠絡大臣的籌碼。”
李二沒聽到豫章的心思,寒著臉出來,一路匆匆,心事重重,不覺走到甘露殿,喝道:“傳旨,唐遜員外郎頗有才幹,忠心可嘉,授揚州道造船大使,即刻上任,負責督造海船事宜,不得有誤。”
“遵旨!”王德急匆匆去擬旨。
沒多久,上書省擬定旨意送到中書省房玄齡這兒簽章用印,再到門下複核,最後聖上禦批用印,一道明旨程序走完,合理合法,名正言順,代表朝廷意思,直接由帝王發出的旨意叫中旨,也就是詔諭、敕諭,六部可以不遵。
房玄齡看完旨意有些吃緊,唐遜這個人頗有才幹,又在戶部幹過一段時間,分管架橋、造院等事宜,但是侯君集的女婿,侯君集造反,聖上念舊情沒有滅九族,唐遜才得以保全,賦閑在家。
而今聖上啟用此人,必然心生感激,忠心耿耿,聖上扶持新力量的心思還真是不滅,算了,由他去吧。
房玄齡心思閃過,在上麵批複“請門下勘查核實而定”,將鍋甩給門下,撇清幹係,置身事外,門下負責複核,必然要審查此人資格,能力等是否堪用,當然,都是走流程,聖上欽點的人誰敢說不行?
聖旨交給下麵人拿走後,房玄齡越想越覺得不妥,下值後匆匆回府,找到房遺愛叮囑幾句,對方點頭答應,悄悄離開,直奔秦家莊。
秦家莊的人對房遺愛很熟悉,秦懷道叮囑過不用攔截,崗哨直接放行,房遺愛騎馬環形,看著山清水秀的環境,喜笑顏開的百姓,還有青磚瓦房,寬大學院,心生感慨,當初的不毛之地而今成為天堂。
來到山頂院子,見秦懷道陪著家人在院中亭子裏打火鍋,上前說道:“大熱天吃火鍋,你們也不怕熱?”
“熱天火鍋配冰鎮啤酒,人生一絕,來點?”
“也好!”房遺愛看到冰鎮啤酒就眼睛一亮,也不客氣。
馬上有下人送來一副碗筷,房遺愛更荷兒、李雪雁打招呼後坐下,將一個長方形檀木盒子遞給荷兒:“弟妹,送給小侄女一點禮物,不成敬意。”
“房大人客氣!”荷兒感激一笑,並沒有接,而是看向秦懷道。
秦懷道點頭示意手下,都是生死與共過的弟兄,用不著客氣,拿起一壇冰鎮啤酒放房遺愛跟前笑道:“人來就行,以後別客氣,走一個?”
“正好解暑。”房遺愛抱起酒咕咚咕咚豪飲,冰冷的啤酒入喉,渾身舒泰,燥熱感煙消雲散,大呼痛快,隨意閑聊起來。
沒多久,荷兒和李雪雁吃飽,看出房遺愛有話要說,兩人聯袂而去,秦懷道用公筷夾了一些肉放房遺愛碗中,輕聲說道:“說吧,什麼事?”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房遺愛感慨一句,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聖上剛剛下旨,授唐遜為揚州道造船大使,負責督造海船,家裏老頭子讓我過來說一聲,還說讓你幫忙安排離開長安一段時間。”
“唐遜是誰?”秦懷道有些好奇。
“侯君集女婿。”
“侯君集?”
秦懷道一愣,猛地反應過來李二用意,想了想說道:“我朝有海船,主要集中在登州、萊州,還有就是百濟、扶餘等沿海一帶,主要是沙船、福船、廣船等樣式,運兵還行,真要海戰,差太遠,當初高句麗一戰也隻是用來運兵。”
房遺愛深以為然:“沒錯,大海風高浪急,不熟悉的過去就是找死,我朝水師主要活躍於大江、大河之上,登州、萊州水師也隻是近海活動,無法深入大海,反觀倭寇船隻不大,但異常靈活,更重要的是海盜長年生活於大海,經久風浪,我朝將士不如,不訓練海戰之兵,隻造船沒用。”
秦懷道卻不這麼想,李二那人喜歡藏拙,比如攻打吐蕃,悄默默訓練一萬人,造船隻是擺在明處,畢竟造船涉及太大,想藏藏不住,肯定會在暗中訓練水軍,這是好事,值得肯定。
自己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尋思片刻,秦懷道將這事壓下,說道:“既然世伯讓你離開,肯定有他考慮,這樣,如有興趣可以走吐蕃經商,條件和其他人一眼。”
“那就多謝了!”房遺愛感激地抱起酒壇。
兩人碰壇,豪飲,心情大好。
聊了一些行商細節,房遺愛匆匆離開,秦懷道將人送走,也坐著封閉嚴實的馬車悄悄離開。
沒多久,秦懷道來到鄂國公府,從側門進入,來到後院。
尉遲寶林已經能下地行走,身體恢複不錯,聞訊趕來,領著秦懷道進書房,關好門不準人打擾,這才問出心中疑惑:“秦兄弟,秘密過來是否有事?”
“關於複仇之事,你有何想法?”秦懷道開門見山。
“恨不能殺盡倭寇,要動手了嗎?,太好了,怎麼幹?我聽你的。”尉遲寶林瞬間眼睛一紅,這次受傷差點掛掉,心中憋著一口氣,早等不急了。
“倭寇藏入大海深處,難以尋覓,我方缺海船,也無海戰之兵,這次過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尉遲寶林急忙打斷道:“不用問,你就說怎麼幹吧?”
“別急,聽我說。”秦懷道勸慰道,生怕對方急出個好歹,低聲說道:“沂州、海州和楚州被海盜洗劫一空,這三地產海鹽,當然,現在鹽田也肯定被摧毀,你帶足銀兩去海州收購鹽田,麵積越大越好。”
“煉鹽?”尉遲寶林有些詫異,不是說報仇嗎?
秦懷道看出對方心思,低聲解釋道:“煉海鹽可以盈利,用以練兵,海州出海往東有島嶼,你想辦法拿下一個,在海島上秘密訓練兩千兵馬,一定要熟悉海戰,我會派一支隊伍隨行,傳授步戰之法,但海戰還得另外找人,等時機成熟殺向倭寇,拿下倭國。”
尉遲寶林一聽要拿下整個倭國,頓時熱血沸騰,好男兒不就應該開疆拓土,建功立業?轉念一想,問道:“兵有了,海船怎麼辦?”
“海船問題我來解決,相信我,最多半年,練兵也得半年以上。”
“我信你,什麼時候出發?”尉遲寶林滿口答應。
“等你傷好些以商隊的名義過去,留下來造鹽,借以掩蓋練兵,絕不能暴露,否則後果你知道,兵源一定要精挑細選,找孤兒、流民為佳,倭寇禍害一方,必然不少孤兒、流民。”
“明白,你就放心好了。”
尉遲寶林滿口答應,目光狂熱無比,大唐海戰不行,如果能練出一支善於海戰的精銳之兵,自己將成為大唐海戰第一人,此等殊榮想想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