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倭寇,無論前世還是今生,秦懷道都恨之入骨。
尉遲寶林差點被殺,這個仇也得找倭寇算。
但朝廷水師隻能在江河裏蹦躂,在近海運兵還行,不能入深海作戰,自己手上也沒有海戰之師,海戰之船,深仇大恨隻能暫時壓下,先做準備,時機一到,必要那倭寇百倍千倍償還。
沉吟片刻,秦懷道拒絕道:“王公公,非本官不肯,實在是府上剩餘鹽不多,跟著府上做工的人不少,大家也都要吃鹽,給了朝廷就無法供應做工之人,沒鹽,大家就無法安心生產,府上虧損就大了。”
“這?”
王德有些為難,秦懷道拿府上虧損說事,總不能說朝廷承擔虧損吧?護國公府幾支商隊加上百貨商城和燒烤吧,每天不知道賺多少,又不知道要虧損多少天,這個數字太過龐大,朝廷承擔不起,內庫全部拿出來都未必夠。
事關重大,王德不敢承諾,試探道:“秦大人,你我也算知交,真的沒辦法?”
“王公公,本官為人你應該清楚,隻要於江山社稷有利,於百姓有利,絕不含糊,但真的沒多少,給了朝廷,府上隻能停工,上萬家庭沒收益,到時候怎麼收場?”秦懷道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前些天招募五千人,等的就是這一刻。
王德臉色微變,不喜道:“秦大人這是在威脅聖上?”
“不敢,如果聖上不信,完全可以下旨將本官手上的鹽拿走,本官絕不反對,隻要有聖旨在,想必大家不會說什麼。”秦懷道不軟不硬地頂了一句。
王德跟著李二多年,可不是傻子,真要是下旨索要,聖上就成了罪人,會被上萬戶家庭怨恨,民心就散了,見秦懷道軟硬不吃,無可奈何,苦笑道:“秦大人這是為難本公公,完不成任務聖上絕不會輕饒。”
軟的,硬的不行,隻能打感情牌。
但秦懷道同樣不吃這一套,笑道:“王公公,本官手上有幾支商隊,有興趣的話可以參與一下?”
王德眼睛一亮,李二勤儉節約慣了,加上內庫沒多少銀子,對內侍管的又非常嚴格,王德沒機會撈錢,眼看就要退休,總得給家人謀點好處,當即問道:“秦大人,不知如何參與?”
“每支商隊可以多增加一輛馬車,怎麼做不管,但路上安全可以保障。”
王德大喜,行商最大的問題就是路上安全,沒了安全顧慮,哪怕一輛馬車也能拉不少貨,何況可以跟著幾支商隊跑,那就是幾輛馬車,絕對賺不少,不過,這麼一來就和護國公捆綁在一起了。
權衡片刻,王德還是舍不得到手的利益,決定搏一把,問道:“能否保密?”
“自然,除了各商隊負責人,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除非你的人自己暴露,本官隻有一個要求,跟著走,不許多問,不許多事,如果遭遇劫匪,可以躲起來不參戰,但意外戰死不管。”
王德滿意地笑了:“明白,秦大人這是給本公公發財機會,本公公不是薄情之人,知道該怎麼做,保證安排的人隻跟著,做自己的,其他不管不問,如果越界,秦大人隨便處置,絕不多問。”
“合作愉快!”秦懷道聽懂了對方的弦外之音,笑了,有這麼一個超級大臥底潛伏在李二身邊,很多情報就能第一時間掌握。
送走王德後,秦懷道讓人找來薛仁貴,認真叮囑道:“安排兩支護莊隊隨運輸隊出發,押送十萬貫銀子去利州鹽礦,日夜兼程,交給蘇定方,叮囑其擴大生產,並收購其他鹽礦,利州大山深處有不少私礦,必要時可以和宋家合作。”
“擴大生產?”薛仁貴詫異地看著秦懷道。
“海州、楚州和沂州被海盜洗劫一空,海鹽很長一段時間都到不了長安,鹽價會暴漲,咱們必須未雨綢繆,多做些準備。”
“明白了,馬上去安排。”薛仁貴恍然大悟,匆匆離開。
窗外風吹雨打,樹枝驚慌失措亂飛,天空陰沉的可怕。
秦懷道看著窗外暗自思忖,唐人分為四民,士農工商,農人就是普通老百姓,不少在秦家莊做工,不在的也可以通過熟人代買,工匠沒錢沒勢,被工部圈養,但和普通百姓有關聯,同樣可以通過熟人代買。
商人有銀子,士人有權有勢,但沒人在秦家莊做工,平時又不結交農人,也就沒熟人可以代買,在缺鹽的殘酷事實麵前隻能徒勞。
農人和工匠能忍,商人過慣了好日子,士人更是高高在上慣了,怎麼可能忍?必然鬧起來。
“李二,如此困局你怎麼破?”
“還有,這隻是開始……”
秦懷道笑了,目光清冷如刀。
……
甘露殿。
王德匆匆返回,一字不落的將秦懷道說過的話彙報給李二,合作歸合作,王德不敢欺瞞,也用不著欺瞞。
李二聽完臉色非常難看,眼睛眯成一條縫,裏麵閃爍著冷芒,擺擺手示意所有人退出去,一個人靜坐不語,身上散發著一股寒意,令人心悸。
秦懷道話語中的威脅李二當然也能聽出來,堂堂國君豈能被臣子威脅?
這一刻,李二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恨不能親提兵馬殺上門去,狠狠的將秦懷道揍一頓解氣,但理智告訴李二不能這麼做,禁軍無不敬佩秦懷道,隻要一動,秦懷道就會知道消息,一旦跑掉,必然造反,後患無窮。
李二沒把握拿下秦懷道,更沒把握秦懷道造反後能打贏。
何況朝廷還有那麼多國公和秦懷道交好,掌握禁軍北衙司的尉遲恭,掌握禁軍南衙的程咬金更加,真要走到那一步,禁軍未必能調動,沒有禁軍死的就是自己,想到這兒,李二驚出一身冷汗,瞬間恢複冷靜、理智。
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這一刻,李二猛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秦懷道的影響力,才兩年時間不到就走到如今高度,假以時日還了得?心中殺意更盛。
一番深思熟慮,李二發現眼下不僅不能動秦懷道,還得交好,拚命將心中殺意按下,恢複往日威嚴。
沒多久,李二來到後宮一處幽靜院子。
早有人過來提醒豫章,豫章出來迎接:“兒臣豫章見過父皇。”
李二進屋,隨意打量四周,一臉關切地問道:“可還習慣?”
被禁足還能習慣?豫章心裏麵吐槽一句,但不敢表露出來,趕緊應道:“回父皇,兒臣讀讀書,做做女紅,日子倒也清閑,一切都好。”
李二假裝隨意地說道:“父皇最近因為缺鹽之事發愁,有段時間沒來見你,你性子倒是沉穩了許多,可見最近沒少讀書,但也不能老呆在家,去秦家莊看看吧,順便問問懷道可有辦法解決缺鹽一事。”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豫章雖被禁足,但並非不知情,已非昨日單純,如果李二無所求,豫章不會多想,但提到缺鹽則不同,心中迅速閃過好幾個念頭,婉拒道:“父皇,兒臣最近不想見他。”
“哦,為何?”李二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豫章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父皇,兒臣最近在思考一些問題,心思不寧,沒心情見人,何況荷兒誕下一女,懷道忙著照顧,又忙,就不去添亂了。”
聽到這番話李二忽然生出一種失控感來,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在遠離而去,不受控製,原以為拿捏住豫章就能拿捏住秦懷道,現在看來完全不對,不說秦懷道從不過問豫章,而今連豫章也不在乎。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如果兩人將來走不到一起,又如何在道義上拿捏秦懷道?”
“不行,絕不能這樣。”
莫名的,李二有些慌了,秦懷道隻有成為女婿,受道義、禮法約束,才不會輕易造反,也隻有成為女婿,自己才能以長輩身份行事,提出要求等。
不是女婿,無拘無束,任何事都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