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部隊的人馬到了皇城的前麵,慕容家的軍隊才遭到了十分激烈的抵抗,先前一路的摧枯拉朽到了皇城前頭的時候才終於有了一些緩慢下來的趨勢。
而宮裏的大臣們也在這個時候也已經早早的躲藏在了皇城的裏頭,此時站在平日裏早朝的大殿前頭,三三兩兩的站在了那裏,雖然表麵上按照自己原本該站著的地方,一個個的按照規矩排好了位置,可是心裏卻是慌亂得很。
他們之中有部分人並非想要支持大皇子的,然而大皇子卻將他們全家都帶入了皇城之中,他們不得不站在這裏。
大皇子此時坐在龍椅之上,麵色十分難看的看著底下大臣們的神色。
如果是按照他即將登基的事實來說,不管是再如何清高的大臣,也不應該對他表現出這樣的無視來。所以……大皇子垂眼在心底輕笑了一下,這些人是覺得自己一定會失敗,所以才對他這般無視,以便在今後可以宣揚自己的清高的麼?
看來……那些人對於今日的事情,應該是抱了絕對的期望的。
大皇子心下暗恨,不動聲色的一一記住那些大臣們的臉,垂著眼保持著麵上的微笑,坐到了自己應該坐上的位置。
之前的氣氛倒是十分的平常,就好像是真正的上朝一般,稟告該稟告的事情,處理分析商量。這麼說來,倒是風雨欲來時候的壓抑和平靜了。直到終於有一個大臣站出來說了這場暴雨的時候,大皇子在心中一凜,冷笑了一聲。
刁難終於來了……
“殿下……這外頭已經短兵相接兵臨城下,古話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殿下還請早作打算啊!”
這大臣這麼說了之後,便迅速的有了一個人接話。
“臣所見略同,而且……不知陛下如今身在何處?微臣實在是有些憂心……”
真是急不可耐啊……
聽到對方那般急切的把話頭引到皇帝的身上,大皇子心底的冷笑不由得愈發的擴大了起來。他撐著下巴,冷眼看著麵前那群人在自己的麵前演戲,那般滑稽可笑的模樣,實在是讓他有些想笑。
不過如今可不是發笑的時候,大皇子在心裏想著,努力忍住自己的怒意和嘲諷。
他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你們這是在暗示本王,那些亂臣賊子會贏得勝利麼?”
大皇子沉下臉來,沒有等對方發話就已經先發製人了。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座椅上的扶手,“不過是一群亂臣賊子罷了!本王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是大雍將來的皇帝!你們如今這一個個的,吃著我給的糧,心裏卻各自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你們以為本王不知道嗎?!”
這樣的罪名實在是背負不起,所有的大臣都趕忙出列,跪在了地上。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真是睜眼說瞎話!
大皇子的臉色變得極其的恐怖難看,雙手死死地握在龍椅的扶手之上,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宰相!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看著大皇子震怒的表情,田宰相的內心卻在暗暗地叫苦。田宰相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由綠變青,再由青變白。
不過幸而他是低著頭的,所以大概臉色的變化也沒有被多少人看去。
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開口說道:“依臣之微見,那些亂臣賊子不過如此,根本不值一提!”
田宰相嘴上所說的已經完全忽視了慕容家人已經打到了皇城來的事實,但事實上他卻早已在慕容家開始動作的時候便已經將家中的小輩送出了盛京城,如今盛京城裏還留著的隻有他以及他的夫人了。
當初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田宰相內心便也清楚事發了之後會有如何的結局,所以此時他的情緒還是相對來說比較平靜的。
“殿下乃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依臣看倒不如即刻登基,這樣一來,即便是那些亂臣賊子闖進了皇城之中,也永遠隻能是亂臣賊子!”
田宰相的這一招不可謂不毒,至少他很清楚慕容老將軍是堅定的保皇派,而大皇子至少也是根正苗紅的皇子身份。若是大皇子真的提前登基了,或許封岺修會心有不甘,可是慕容老將軍在麵對皇帝這個身份的時候,也許有可能會退卻也說不定。
畢竟都到這個時候了,什麼辦法都可以試上一試。
聽見田宰相這麼說,大皇子沉默了一會,好半晌才開了口。
“宰相的提議不錯,欽天監侍郎何在?”
曆來主持登基的都是欽天監的人,而欽天監的侍郎此時麵色慘白的站了出來,看著上頭大皇子的臉,他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了起來。
他的聲音很低,但是字字清晰,每個字都落在了所有大臣的心中。
“在大殿下掌政期間,東部持續暴雨,這場雨來的太過突然,而且因為電閃雷鳴所以大家可能並沒有注意,伴隨著這場暴雨而來的,是天裂!在雨後,天北有赤者如席,長十餘丈,或曰赤氣,或曰天裂。天裂陽不足,地動陰有餘,是時人主昏瞀所致。”
或許是說的多了,那侍郎漸漸的也不那麼緊張了,抬眼看了眾人一圈。
看到大皇子暴怒扭曲的臉,他已然覺得自己死期已到,不過到了此時也已經趕鴨子上架,無論如何都是騎虎難下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便繼續說了下去,“先皇仍在位之時忽然昏迷,而天象忽生詭異,正是在大皇子掌權……臨時坐上皇位的那一日,這便是天象昭示!人主昏聵,惹得天怒,繼而人怨,絕對不是什麼吉祥的兆頭!”
他狠狠地在青石地麵上叩了幾個響頭,額上都叩出了鮮血。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看得到他麵上狂熱的表情,舉著雙手喊了起來,“大殿下昏聵!不宜為人主!這是老天爺的昭示啊!”
而伴隨著他的這句話,那些先前以為他要出來附和大皇子,對他還有些不屑一顧的大臣都跪了下去,跟著喊了起來:“大殿下昏聵!不宜為人主!”
那些先前站在大皇子身後的大臣麵麵相覷,麵對著這樣的形勢都覺得無比的尷尬和不安。
他們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大皇子的神色,卻發現大皇子的麵容已經扭曲的如同惡鬼,不由得心中就抖了一抖。有一些人承受不住這樣的氣氛,也跟著跪了下去,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那句話。但是依然還是有一些大臣站在原地,板著臉抿唇不語。
漸漸的,站著的人越來越少,跪著的人越來越多。
大皇子看著跪在自己麵上那烏壓壓的一片,根本都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暴虐情緒了。
而似乎還嫌不夠一樣,在這樣緊張的形勢裏麵,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腳步的聲音和鐵甲摩擦的聲音形成了最逼人的刺耳聲音,讓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們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封岺修踏著這樣緊張的氣氛走進了朝堂裏頭,麵對麵的看著坐在上頭的大皇子,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那些依然還站著的大臣都不由得聚到了一起,離大皇子十分的近。但是即便是不肯跪下的他們,麵對著這樣的形勢,也不由得在眼中露出了一抹絕望。
看來封岺修和慕容家一派已經掌控住了所有的形勢,而他們這邊,又能有什麼翻身的機會呢?
就連天兆都如此……即便是他們在心中也十分的不安,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若不是因為身家性命都綁在了大皇子的這條船上,他們也未必願意還站在這裏。
一隊隊的士兵圍繞著整個朝堂,封岺修露出了笑容,對大皇子微微的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