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可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國師雖然嘴角一直含著淺笑，然而眉梢眼角卻半點笑意都沒有，“洛姑娘既然是和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一塊兒的話，想必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說這話也並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了洛千卿必定是知道他身份的這件事情。
正如封岺修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封岺修。
“我那個徒弟向來眼光極高，他能看上你也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觀察了你很久。”
國師一張看不清年齡的妖孽麵容上也同樣讓人看不清表情，更猜不到他的心思，“洛姑娘是一個聰明人，所以咱們也沒有必要這般互相試探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
洛千卿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國師大人願意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不過……封岺修並不是你的徒弟，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她忍了這麼久，也實在是沒有忍住。
眼前的這個看似妖孽沒什麼殺傷力的國師大人，實際上從請她過來的每一步都在刻意的惡心她，試探她，一步一步的擊潰她的心理防線，讓她整個人處於被動接招的狀態。
包括他上來之後就直接讓那聖女殺了那紅衣女子，也完全是在給洛千卿下馬威。
洛千卿不想跟著他的步調走，卻又不能太過於直接的表現出來，實在是束手束腳的很。
“嗬……”
國師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看向洛千卿的眼睛，“據我所知，此時大雍朝應該是內亂起來了吧？亂世當道，英雄輩出。我知道洛姑娘不是一般女子，難道你就隻甘心一直陪在封岺修的身邊，送他上位麼？”
他的語速十分的緩慢，然而聲音卻似乎加了許多誘惑之意。
“要知道，男人這種東西都是靠不住的。洛姑娘如今可能還不懂，情熱之時總是覺得對方極好，然而我是男人，我卻是明白的。”
國師的一雙白瞳裏閃過了一絲冰冷的嘲諷之色，在夜色和燈火的映照之下，他的那雙白瞳愈發顯得詭異了起來。
“男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沒有哪一個男人是例外。如今封岺修他還需要依靠你和你身後慕容家的勢力，自然對你情深義重。然而不知洛姑娘究竟有沒有想過，若是他真的登上了那個位置，你會如何？”
這一番話不論是說給哪個女子聽，其實都還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話了--如果，說話的人不是眼前之人的話。
看洛千卿一直沉默不回答，國師大人的嘴角弧度微微擴大了一些。
“要知道，沒有哪個皇帝是沒有三宮六院的。即便他一開始立你為後了又能如何呢？在大臣的‘逼迫’之下，他總會說自己被夾在中間，要你理解。你若是不能不願意，他倒是會反過來埋怨你，說你變了，不通情達理了，又說你不信任他，他對你一番真心是永遠不會變的。”
“然而……真的會是這樣的嗎？”
國師的聲音似有若無的在洛千卿的耳邊飄蕩著，這一番話描述的景象簡直真實的嚇人，哪怕是洛千卿這般心性堅定之人，也忍不住會跟隨著他的描述想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這種場麵。
尤其是對於洛千卿這種理智派的女人來說，可能這樣的針對性描述還更有用一些。
哪怕是洛千卿自己，有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到這個問題。
看到洛千卿的臉上閃現過了一絲恍惚之色，國師大人的白瞳裏劃過了一絲異色，隻是速度極快，並沒有讓洛千卿看見罷了。
“不論你同意還是不同意，不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們總是會走到那一步的。隻要他當上了皇帝，後宮裏總會進來新的女子。有些女子身份高貴你不能隨意動手，而後進來的女人們越來越年輕嬌嫩，你怎麼比也比不過……”
“一開始，他還會常常過來看你，但漸漸地，他會說要批折子議公事，再漸漸地，你便能常常聽見他留宿別殿的消息。”
“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子為他生兒育女，而你卻獨守空閨寂寞深庭，可能因為你這些年跟著他東奔西跑身子不好難懷胎，最終身邊連個傍身的子嗣也沒有。”
國師大人的語速越來越快，一字一句的如同尖銳的匕首，直直的對準洛千卿的擔憂和弱點而去。
“而到了那個時候，即便你空有一國之母的位置又能如何？即便你才是他登上皇位的功臣又能如何？”
他看著洛千卿，那雙白瞳似乎就跟會施迷術一般，和封岺修一模一樣的眼神卻冰冷的讓洛千卿背後發涼。他的其他五官都逐漸模糊了起來，唯有那一雙冰冷的眸子變得愈發清晰。
就好像是……封岺修也在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著她一樣。
“更何況，到了那個時候，便是卸磨殺驢的時候了……”
眼看著洛千卿的眼神一點一點的變得有點兒模糊了起來，眼神茫然的看著自己的眼睛，國師大人嘴角的笑意逐漸的加深，一點一點的靠近了洛千卿。
“你們慕容家的人是他上位的根本，他自己心裏也清楚。盡管一開始需要依仗著你們，所以必定大肆封賞，可是既然你們慕容家能扶持他一個無權無勢甚至沒有正式身份的皇子上位，難保你們家不會扶持其他的皇子……”
“如此一來，皇帝對你們慕容家忌憚不已。慕容老將軍是一個聰明人，他很可能急流勇退，可是皇帝為了保證自己的臉麵，必定再三挽留。心中忌憚，雙方膈應得很，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娘家和自己的夫君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而你卻無能為力。”
“你必定會擔心你們慕容家是否會被暗中針對，也必定會擔心你們慕容家是否會被烈火烹油、盛極而衰。”
說到了這裏的時候，國師大人已經離洛千卿極近了。
他的臉正對著洛千卿的臉，一雙和封岺修一模一樣的白瞳正對著洛千卿的眼睛，雙方之間麵對麵，呼吸都開始交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