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箭無虛發
斥候快速通行，漢中軍踩在濕漉漉的土地上麵，每前進一步，都要費勁許多氣力。
尤其是後軍輜重的帳篷跟的糧秣，這些數量龐大的物資，向來是限製行軍速度的關鍵。
加之一路上，斥候來回奔跑，都沒有見到荊州軍行動的痕跡，讓前軍的士卒得以散漫的朝著前方前進。
此刻軍官都在自顧不暇，他們同樣苦惱管道上的爛泥，誰讓漢中多山地，泥石流司空見慣，官道上麵的淤泥都比尋常道路厚上許多。
一腳深一腳淺的踩著，直叫張衛惱火，心中不知道罵了多少遍那些該死的荊州軍，為什麼要在這個季節來襲。
明明漢中每到這個時節便是梅雨季節，一場雨下場一旬，是每年都能見到的景象。
不幸當中的萬幸則是老天開眼，沒有讓大雨連綿不絕。
好不容易放晴之後，張衛雖然不通軍事，卻也知道兵貴神速，便一咬牙，驅使著士卒不斷向前，想要盡可能的早一些抵達鍚縣。
“將軍。”
斥候來報：“前方三十裏都沒有荊州軍活動痕跡，鄉間小民也不曾見過兵馬移動。倒是有些荊州軍的斥候，被不斷殺退，留下屍體之後，便撤走了。”
張衛卻毫不意外，荊州軍來的匆忙，沒有久戰的念頭，隻要自己的大軍趕到鍚縣，勝利的天秤就會倒向漢中。
想他一路緊趕慢趕，從鍚縣來的求援之人，一個接一個，都未提及鍚縣被攻破，便可見一斑。
更何況，鍚縣都沒有吃掉，如果那楊任放了荊州軍入內，才是怪事。
二百裏的路程，走了足足一半，荊州軍的影子都還沒見到，足以讓張衛鬆懈下來，開始琢磨著如何上報功勳。
將荊州軍斥候的數量提升十倍，還是二十倍。
戰功這東西，還是越多越好。
“兒郎們，都快快趕路，到了鍚縣，我親自請你們吃羊肉，和米酒勒！”
他朗聲大笑，引得一陣歡呼。士卒們振奮，步子也下意識的邁得大了一些，隻想著早些到了鍚縣。
正得意間，一塊山石隨著碎石撞擊聲，緩緩從山頭滑落，在一陣驚呼當中，擋了許多人前進的路。
那石頭不大，約莫百斤上下，失了餘力之後，便立馬有軍官吆喝，有士卒將武器丟在一邊，一起去將道路填平。
換做其他軍隊，自然有開路先鋒兼任的工兵鋪平道路。
但在漢中軍當中，並無這一編製，隻能前軍自己將道路清理幹淨。
“一二三！”
吆喝聲當中，百斤的大石頭，在亂石堆裏麵被推開，人都聚在一起的時候，大地猛地顫動。
“地震？”張衛身子一顫，太陽四望，卻見到山林當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張張人臉來。
“是荊州軍！”
這一聲大喊已經晚了許多。
龐統站在劉琦身側，行使指揮大權，他信手站在山丘上麵，冷著臉喝道：“放箭！”
頓時，除了亂石，巨木從山頭上滾落之外，更有密集的箭雨呼嘯而來。
張衛勒馬，下意識的抬手擋箭，想要後退數步，躲開箭雨，卻見前後左右卻都是亂軍。
“殺敵！”
他大喊，卻無人應答。
軍官也好，士卒也罷，都在箭雨，亂石的打擊之下，變成了無頭蒼蠅，無數人更是倒在地上，鮮血直流。
“嘶！”
張衛驚醒，看著胳膊上麵掛著的一支流矢，終究是喊出了讓自己最後悔的一句話：“撤軍！”
亂軍本就沒有頭緒，此刻聽到撤軍二字，那裏去管是誰說的，便一起朝著西城方向奔走。
可就著一走，他們便見到更讓他們瞠目的一回事情。
遠處，黑壓壓的人潮湧來，期間的大旗，赫然是荊州的樣式，上書的也是黃，而非張。
“將軍，快走啊！”有忠心耿耿的軍官大喊，拚命也要護送張衛離去。
“走？”
張衛心中發寒，大叫道：“此刻還能往什麼地方衝撞，隻有殺光這些荊州軍，我等才有一線生機，還不快快死戰！隨本將軍與荊州軍決一勝負！”
他大喊，卻低估了自己撤軍的大喊已經如同瘟疫一樣，在軍中傳播的速度。此刻箭矢如雨，喊殺聲震天下，誰也不管山頭上有多少荊州軍，西城方向又有多少伏兵。
已經開始有人在人的屍體，戰馬的屍體，河溝當中血液的刺激下，癲狂起來，不顧一切的推嚷，想要尋求一條生路。
“投降不殺！”
“荊州軍仁慈，不殺俘虜！”
那漢中軍們見左右都是敵人，來不及思考，便有呼啦啦的一群人直接跪地，在泥湯當中求饒。
“廢物！”
張衛大喝一聲，眼見一個胡須頭發盡皆花白的漢子騎在一匹黃驃馬上，領軍殺來，大手一揮，便有十數人跟上。
“隨我死戰！”
他直盯盯的看著深入陣中的黃忠，獰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今日若是不能殺你這老匹夫，我便死定了！”
“將軍，前麵有十數人殺了過來。”黃忠親衛大喊，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聞言，黃忠冷哼一聲，卻是棄刀，將背後的大弓取下。
電光火石間，他從背後抽出一杆鐵箭，搭在大弓上麵，拉滿之後，便驀地鬆手。
說來話長，實則卻短。
這一番操作下來，張衛隻是下意識的捂住脖子，緩緩從馬背上倒下，跌落泥湯當中。
隨後，又是數聲弓弦響動，直到黃忠背後得了六支鐵箭，隻剩下一支的時候，他方才停手，從容不迫的喝罵起來。
這些漢中軍雖然凶悍，此刻陷了自家主將，他們悲憤之外，更多的是茫然。
隨後眼見黃忠箭無虛發，旦夕之間便叫自己麾下的人馬盡數倒在地上，隻能跪地求饒。
那些荊州軍軍士見他們頗為不忿，隻是大笑：“我家將軍神射無雙，手中戰刀更是荊州一絕。你等幸運，此番我家大公子無意多造殺孽，隻要你等投降，為荊州無償效力三年，便可以放歸你等回家。”
荊州軍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上，這些親衛相顧無言，看著廝殺之處越發的少了，也就順勢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