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汐對兩位舅舅的脾性也摸了個大概,本有機會將全部都說出來的她,並沒有完全將這些年遭受的委屈都說出來。告狀,並非要全都說出來。她很清楚,哪怕是全都說出來了安氏受的委屈,也根本不可能借此將蘇紹元扳倒,更不可能給將軍府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兩位舅舅就算身負官職,可那也並不能保得住安氏一輩子,何況說些宅院裏女人們不痛不癢的鬥爭,對於蘇紹元而言根本不算什麼。透露消息,要透露有用的消息,而不是什麼都說。所以她說起了安氏這些年遭遇的冷落和不公,也有意無意提及將軍府的雄心壯誌,最關鍵的她還提及了甄氏和良妃。
若是許氏說的是真的,那兩位舅舅定會有所反應。她靜靜地說著,仿佛果真是一個閨房中什麼也不懂的姑娘,也是在提醒兩位舅舅務必不要衝動。
安良瀚和安成和聞言果真麵色有異,一番對視,心裏各是有了答案。當年的事,他們以為一切隻是自己想太多,而如今聽了自己侄女所言,方才明白原來當年的事果真有貓膩,頓然怒不可遏。
“當年我以為那蘇紹元隻是膽小怕事,明哲保身,如今才知原來這件事和他還有關係!”安良瀚大怒,濃黑的眉頭仿佛都要豎了起來,目光裏翻滾著恨意。
蘇幕汐暗道這兩人當真是反應快,於是又說:“可如今我聽祖母說,正有意要將我大姐姐嫁給三殿下.....”
安氏在房中輾轉反側,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話,她已經很久沒關注過宅院裏其他人的事了,如今乍一聽蘇幕汐說起這些,心頭猛地咯噔一下。扶著門框的手也遲遲未動,對於蘇紹元的事,她甚少過問,如今竟然從自己女兒口中聽聞,她不得不開始多想。
三殿下自然是比那癡傻王爺要好,安氏心裏不是個滋味,對蘇紹元更是怨恨。
安成和聞言有些吃驚,喃喃道:“想不到他竟然想要扶持三殿下。”
那安良瀚對此冷哼,不屑一顧道:“這也就難怪他為什麼當年秀袖手旁觀,說句不好聽的,那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有意巴結了吧!”
在場的人無人應話,蘇幕汐也沒有回答,這時房裏的安氏走了出來,擔憂地看著自己兩位哥哥:“大哥二哥,我有一事不值當講不當講,但我如今也隻能來求你們了。”
蘇幕汐一怔,沒想到安氏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還似乎有話要說。她趕忙上前扶住安氏:“母親,你怎麼出來了?怎麼不休息一會兒?”
安氏搖頭,她對自己遭遇了什麼樣的冷落和不公都沒關係,她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女兒的婚事。想起那件糟心的婚事,讓她輾轉難眠,如今自己哥哥們回來了,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
“蓉蓉,你這是?”安成和心疼不已,連忙問道。
安氏嘴裏滿是苦澀,自己這兩位哥哥當年和長公主丈夫,也就是當年還健在的駙馬交情甚好,若是有他們前去求情,指不定能有法子推掉。
於是她將蘇幕汐這不公的婚事說了出來,求著安成和和安良瀚,希望他們千萬要去長公主麵前求情,不要讓幕汐嫁給那癡傻王爺。
蘇幕汐萬沒料到安氏如此執著,看似風平浪靜的她內心不知又為她操了多少心,她眼眶瞬間也紅了。緊緊抓著安氏的手,心頭說不出個滋味。
麵前的兩人聽聞這話,臉色也是大變,神色複雜地看向蘇幕汐。安良瀚問道:“幕汐,你為何方才不說這事?”
被嫁給一個癡傻王爺,她為何方才隻字未提。
他也是知道聖宣王的,從前也見過幾次麵,的確是腦子癡傻,心智不全。心急的他不等蘇幕汐回答,趕忙又說:“這事我定會和長公主求情,天下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偏是我們幕汐不可?”
在大家族中生長起來的安良瀚和安成和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自小就護著家裏人,隻要是安家的人,哪怕是蘇幕汐,他們也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兩人心頭主意已經打定,不僅要幫自己妹妹討回公道,而且還要讓自己的侄女不吃虧。兩人在這院子裏又待到了傍晚,到了夕陽西下才戀戀不舍地提出離開。
安氏滿心感動,在送別兩人之際又從屋內拿出兩件衣裳,雖然模樣款式比不得那些裁縫店裏做的,但卻是她這些年來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這麼些年了,她一直沒機會給他們,如今老天開眼終於給了她機會再見到自己哥哥們,她這東西終於有了主人。
安良瀚和安成和滿心感動,手裏撫著衣裳失了聲,過來半天才整理好情緒。兩人緊緊拿著衣裳,將它攥在手裏,痛下決心,一定要讓當年的人將欠他們的債全都還清!
兩人離開,安氏和蘇幕汐將他們送到了將軍府大門外,一直目送他們馬車背影消失才轉身回府。即便再如何戀戀不舍,可終究還是要回到這將軍府,隻有等日後.....等她足夠強大.....
蘇幕汐扶著安氏纖弱的手臂走在回院子的路上,突然遠遠看見長歌和長曼走了過來,神色匆匆,好像是有大事發生。
蘇幕汐眉頭微皺,暗道這天色也不早了,又會發生什麼事?
她心下懷疑,待長歌和長曼走近,便主動問道:“可是發生什麼了?怎麼如此慌忙?”
長歌和長曼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安氏,似乎這件事甚難說出口。
安氏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問道:“怎麼了?有事但說無妨。”
兩人仍舊遲疑,似乎當真有難言之隱。蘇幕汐盯著長歌和長曼,目光不自覺變得嚴肅起來,仿佛一團夥在兩人麵前燃燒,長歌按捺不住,吞吞吐吐了半天,終於說了出來:“夫人....小姐....許姨娘那邊出事了!”
蘇幕汐眉頭一挑,“出來何事你們這副神色,又不是沒見過那院子裏鬧事。”
長歌抬眉,飛快地看了一眼安氏,然後硬著頭皮道:“不是許姨娘出事,而是老爺在許姨娘那邊出了事。”
“老爺?”安氏問道,臉上並未出現甚為急切的神色,不過隻是淡淡皺起了眉。
長歌點頭:“嗯,聽說老爺在許姨娘那屋子裏寵幸了她房裏的婢女,現在許姨娘正揪著那婢女打呢!還說要殺了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