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派別
人與人一旦產生了感情，分別最是傷感。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分別在所難免，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還是忍不住會覺得不舍。
感情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以為無法確切的用言詞去定義，隻能在人與人之間的心神意會中得到傳遞。
所以當所有人看著陸昭與王儇兮坐上馬車，一路向北，沉默的沉默，淚目的淚目，這種情緒幾乎一下子感染了所有人。
馬車上，陸昭也強忍著眼淚。
說實在的，他並沒有什麼朋友。
因為在他原本的世界，朋友本就是一種極其奢侈的東西，友情更是從來聽聞卻從未見過。
可是當他來到這裏，來到蘇州，與王小八，齊老，常小川，韓老等人度過如此歲月，這份感情早已深深鑲嵌入他的骨髓，由不得他說分離便分離。
王儇兮想要安慰他，可是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或者說她本就不是一個能安慰別人的人。
一向豪放的她，此時見得陸昭臉上的情緒彌漫，一時間也隻得沉默，默默坐在他的身旁，柔情四起。
就這樣，也不知過去多久，天終於黑了。
兩人在一個小鎮上找到了客棧，陸昭洗漱完畢之後正要躺下睡覺，卻不料門忽的開了。
王儇兮領著幾個身著官服的衙役走了進來。
“蘇州來的？”
陸昭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這些衙役。
在蘇州時，他去知府衙門的次數簡直不要太多，衙門內的衙役他都幾乎認識了個遍。
“陸神醫，大人差我等給大人送來書信一封，說是待神醫到了京城，務必將此信送到王府胡同禮部尚書高大人府中。”
衙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雙手遞上。
陸昭接過來一看，隻見封麵上的確寫著，高大人親啟。
“還有呢？”
他看著衙役問到。
“大人說，此去京城山高路遠，還望大人珍重。”
這是徐世年的原話。
說完之後，這些衙役們便離開了。
王儇兮關上門看向陸昭。
“徐世年在提醒你路上小心？”
剛才衙役替徐世年帶的話，自不可能是胡亂說的，徐世年既然這麼說，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王儇兮也並不傻，以徐世年的本事，他想知道點什麼，隻怕不會很難。
“看來京城的人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對我動手了。”
名單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此次蘇州瘟疫之事如此之大，這幫人為了得到名單都可罔顧百姓性命也要得到名單，由此不難看出這幫人為得到名單的決心。
而陸昭北上，正是他們下手的好機會。
“有我在，我看誰敢動手！”
王儇兮的武功已經得到證實，除非是宗師級別的出手，不然其他人還真過不了她這一關。
她說這話，當真可謂底氣十足。
然而陸昭卻是搖了搖頭。
“怎麼？”
“看不起我？”
王儇兮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對了。
陸昭急忙再度搖頭。
“我的意思是，朝廷上下想要得到名單的人之多，恐怕數之不盡。”
“但真正有能力動手搶奪的，想來想去，也不過就那麼幾個人。”
“而這些人一旦動手，隻憑你們夢島，恐怕很難擋得住。”
思緒轉動，幾個主要人物的名字立刻浮現在陸昭的腦海之中。
徐階，高拱，張居正，裕王，朱希忠，陳洪，以及嘉靖。
前麵四人都是清流黨，但又分為兩派。
徐階與高拱乃是一派，畢竟他們都是內閣之人。
此時的張居正尚未上位，裕王也隻是個親王，兩人都在為未來大展拳腳養精蓄銳，在政治上並不會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他們與清流黨的往來，從二嚴倒台之後便逐漸生疏了，他們算是一派。
朱希忠自成一派，他是國公，又是錦衣衛指揮使，更是兩軍都督，手握重權，既不需要討好清流黨，也不需要看裕王臉色，隻對嘉靖皇帝忠心。
而陳洪與嘉靖則是另外一派。
陳洪乃是嘉靖的心腹，嘉靖想做什麼，但是礙於皇帝的身份，不好親自動手的事，自然都交給陳洪。
比如此次蘇州之事，若不是陳洪替嘉靖向內閣傳遞信息，隻怕此事不會這麼快解決。
說起來，嘉靖似乎有意在幫陸昭。
若是如此，想對陸昭動手的便不會是嘉靖。
再者，他堂堂皇帝，一國之君，犯不著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待得陸昭到了京城，召入宮中一問，難道陸昭還能頂著被砍頭的壓力，抵死不交？
最有可能對陸昭動手的，當然是徐階和高拱。
因為這份名單乃是蘇州衙門聯通鹽幫，金鯊幫等江湖勢力，曆年來向朝廷官員進行賄賂的名單，而徐世年關係到徐階，高拱身為徐階的同黨，自然也是不願意看到名單落入其他人之手。
可裕王難道就沒有理由想要得到這份名單麼？
不。
裕王若是得到這份名單，那對他滲透權力核心將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畢竟這份名單事關大明王朝上上下下數之不盡的官員，這把柄掌握在裕王手中，豈非等同於控製了大明朝廷？
而裕王說白了就是未來的皇帝，對他來說，這份名單的重要性簡直不言而喻。
最後便是朱希忠，這個一直隻效忠於皇帝的人，看上去似乎當真沒有動手搶奪名單的可能，畢竟名單上似乎也沒有他收受賄賂的證據。
但朱希忠隻效忠於皇帝嘉靖，而嘉靖的心思，想必朱希忠也能看得出來，若是他想立功更進一步，為嘉靖搶奪名單，似乎也合情合理。
如此說來，唯有嘉靖不會親自動手，其他三方都有可能。
想到這裏，陸昭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的形勢是，大明王朝最有權勢的幾個人都將他當成了目標，他此番北上入京，可謂當真羊入虎口啊。
“那你還去？”
王儇兮聽罷，頓時覺得詫異。
可當她話音落下，陸昭當即朝她掀了掀眼皮。
“小姐姐，明明是你們讓我去的好吧？怎麼搞得好像我自己樂意去一樣。”
“要說羊入虎口，那也是你們逼的！”
“我這條小命可就交你手上了，你千萬要保護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