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結果
蘇州危急，朝廷卻遲遲拿不出解決方案，難不成朝廷上下當真沒一個敢為蘇州說句話嗎？
當然不是。
就算朝廷吏治再是崩壞，總還會有幾個人敢於站出來痛斥貪官汙吏，敢於站出來和那些隻知道得過且過的官員唱對台戲，敢於為老百姓說上一兩句公道話，雖然這些話不一定管用。
這就是而今的嘉靖王朝。
嘉靖不上朝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底下人喜歡做什麼，願意做什麼，他都可以視而不見，隻要朝局在順著他的意思發展，那麼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比如讓二嚴下台，讓徐階上位。
比如讓胡宗憲下獄，讓內閣重新控製南直隸的軍政要務。
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並沒有什麼事是一定能夠讓嘉靖斷然不允的，除非斷了嘉靖老兒的財路，那就是絕對不允的。
如此，蘇州之事在朝中自然也是引起了廣泛關注的，朝中幾個禦史接連給內閣去奏，徐階身上的壓力也是很大。
所以和虛堂暗中收購的藥材，自然不能離蘇州太遠。
萬一蘇州當真爆發民變，這可就不單單是瘟疫的事兒了。
其實陸昭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之所以還故意將唐澤兌放出城去，故意上鉤前往藥倉，其實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會一會唐澤兌身後的人。
隻是讓他略微有些失望的是，這場戲隻有唐澤兌與賀西峰兩人站台，他們背後的人並未現身。
所以陸昭也隻能朝他們喊話，表明自己的立場。
如今他手握名單，那麼這場遊戲的規則，就應該由他來製定。
果然，隻過了兩日，夢島的人就查到了其他藥倉的線索，接著就獲得了數之不盡的藥材。
料峭寒風仍在呼嘯，天寒地凍正適合瘟疫野蠻生長，瘋狂蔓延。
但四和堂在得到藥材之後迅速與知府衙門聯手，一邊解決已感染瘟疫的病人，一邊阻攔瘟疫可能傳播的任何途徑。
到正月末，蘇州城內除了極個別少數的重症患者仍在四和堂內觀察外，其他患者皆已康複出院，原本籠罩在四和堂眾人頭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而此時陸昭在蘇州的聲望，自然也就達到了頂峰。
不少百姓接受四和堂的治療，但四和堂卻並未收他們一分錢，為表示感激，這些百姓自發組織送來糧食蔬果，雞鴨魚肉，以犒勞四和堂內忙碌了近兩個月的眾人。
就連蘇州城內的眾多豪門，也紛紛登門致謝，並帶來大量金銀，饋贈與四和堂。
這在當時乃是極少見的，通常隻有得民心的父母官才有如此待遇。
這也就表明，現如今的蘇州，陸昭的聲望已然超過了徐世年，成為蘇州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東西呢，陸昭自然是不會收的，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他自己深知今年的蘇州百姓過的並不好，這些東西給自己也不一定能起到多大作用，為何不留給他們，讓他們能夠安安穩穩的等到開春呢？
當然，四和堂的虧損也是肉眼可見的。
因為免費給全城百姓治療，四和堂一開始積累的那點錢還不夠百草堂收藥材的，而宋衡散盡現金收購的藥材也全被消耗殆盡，這筆帳，宋衡自然算在了四和堂頭上。
還有一些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算在一起，四和堂對外欠賬至少三十萬兩，其中光是宋衡處，便有二十五萬兩的藥材欠款。
為此，陸昭專門跑了一趟百草堂，與宋衡商議，這筆錢能不能用城外藥倉裏的藥材做抵扣，畢竟城外那麼多藥材都是唐澤兌聯合和虛堂暗中收購的，不要白不要不是？
可誰知宋衡卻並未答應。
“我願意散盡手中銀子幫你們，那是因為我也身在其中，幫你們其實也就是幫我自己。”
“而且陸神醫大仁大義，叫我老宋佩服，幫你們，那是我自願。”
“但和虛堂乃是京城之貴，他們的東西，你用了便是你用了，跟我可沒半毛錢關係，我百草堂也跟這件事沒任何瓜葛，這一點，還望陸神醫能夠體諒。”
宋衡與徐世年不一樣的是，宋衡至少有勇氣在蘇州最危急的時候幫上一把，可徐世年除了拖後腿，基本上什麼事也沒幹。
可宋衡也依然對和虛堂保有敬畏之心，不敢招惹。
人家那是京城的大藥堂，他這小小的百草堂，如何能夠招惹這種存在？
當然，這是自謙的話。
其實也就是宋衡自己不願給自己的生意帶來麻煩，畢竟作為一個商人，賺錢才是王道，其他什麼的，他不在意也不想在意。
陸昭對此當然能夠理解，因為他敢與和虛堂作對，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個膽量。
他手中握有名單，別人可是赤手空拳，那底氣完全不一樣。
所以用藥材抵扣欠款之事，自然沒了下文。
但四和堂現如今也沒那麼多銀子來償還，陸昭隻得承諾日後每個月還一點。
宋衡對此倒不怎麼在意，用他的話來說，而今四和堂整合了全城醫館，四和堂的生意有多大，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以後他們合作，賺的錢肯定比這筆欠款要多得多。
因此這筆錢，陸昭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給。
對此，陸昭深表感激。
他知道，現在這個世道，像宋衡這樣的人已經很少，若要再強求點什麼，那就過分了。
人家願意幫你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難得，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當然，陸昭也不讓他白白幫忙，他在心中暗下決定，以後四和堂若是在其他城市開了連鎖，百草堂必定是他們的首席合作夥伴。
此外，徐世年也找了陸昭幾次。
但陸昭均是沒有予以理會。
他知道徐世年找自己的目的，所以故意推脫再三。
王儇兮對此表示疑惑，她覺得陸昭此時就應該順水推舟，將前往京城提上日程。
誰知陸昭卻搖頭道，還不到時候。
王儇兮問，什麼時候才算是到時候？
陸昭抬頭望天。
其實，陸昭等的，不過是一封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