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今日,恐怕又要讓大人失望了。”
徐世年這一手的確可謂破綻百出。
首先是吳聞基的身份,除了徐世年和吳聞基自己之外,根本沒有第三個可以證明,也就是說,徐世年和吳聞基怎麼說怎麼成,反正沒人能證明他們說的不對,他們說吳聞基是偽倭頭目吳平的副將,那吳聞基就是吳平的副將。
為什麼?
其實也很好理解,雖然是破綻,可徐世年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經過倭寇和偽倭常年肆虐,東南三省對倭寇,偽倭的憎恨度已經達到一個頂點,百姓們才不會管這吳聞基到底是不是倭寇,隻要官府說是,那就是。
而隻要百姓相信了徐世年的話,任憑陸昭如何狡辯,那也無濟於事,畢竟群眾的眼睛總是雪亮的嘛。
其次便是吳聞基的供詞,剛才陸昭就已經說過。
最後還有一個破綻,那便是吳聞基如何落入徐世年之手的。
這一點,徐世年從頭到尾都未曾提及,他到底是如何抓住吳聞基的,又是如何知曉他身份的,又是如何知道他與陸昭勾結的,徐世年半點也沒提及。
而這一點,陸昭還是能夠理解。
他知道,無論他如何質疑質問徐世年,徐世年都會有借口來辯解,因為隻要百姓相信吳聞基是偽倭,那他們還在乎徐世年是如何抓住吳聞基的幹嘛?隻要徐世年把這作惡多端的偽倭砍了腦袋就行,誰會在意其中的細節?
而百姓們不在乎,陸昭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當場罵街,質問在場所有百姓有沒有良心吧?
所以徐世年沒有提及這一點,陸昭索性也就懶得去問了,反正問了也是白問。
但有一點,陸昭卻是不能放過。
那就是吳聞基與自己勾結。
這是最直接,也是在最關鍵的指控,隻要這一指控不成立,那他勾結偽倭的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人證物證俱在,本府為何會失望?難不成你還想狡辯?”
“本府勸你還是省點口水吧,等會兒回了衙門,你想閉嘴隻怕都來不及。”
徐世年仍舊以為勝券在握,此刻沒有絲毫慌亂,即便陸昭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著急。
在他看來,今日此局雖然倉促,雖然破綻百出,可隻要與偽倭聯係在一起,再加上吳聞基的證詞,以及四和堂的藥方,就算陸昭有三頭六臂,那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計劃從來都不是越精細越好,因為越是精細的計劃,往往越會出現諸多意外。
而往往越是直接,越是簡單的計劃,卻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是唐澤兌告訴他的。
今日之局,也是唐澤兌一手設計的。
徐世年看著周圍人臉上呈現出來的對陸昭的鄙夷,頓時對唐澤兌再度欽佩不已,心道這樣的計劃簡直就是為陸昭量身定做的。
但陸昭此刻卻仍是不以為然,耳聞徐世年再度出言恐嚇,他不慌不忙的再度搖晃了一下手上的鎖鏈,讓自己的雙手能有一個舒適的角度抬在胸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古人誠不欺我也啊。”
“但徐大人,你似乎忘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
陸昭目光一轉,頓時變得凜然,整個人的氣質也在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看上去好有些桀驁不馴,而今卻一下子變得深不可測起來。
“怎麼?你一個郎中,難不成還能翻了天不成?”
“來啊!給本府帶走!”
徐世年已經等不及要將陸昭帶走,再度揮手示意衙役們上前動手。
可就在這時,一道輕盈的身影從人群閃過,淺綠色搭配上若隱若現的純白色,好一股青春的氣息。
王儇兮到了。
隻見得王儇兮一進場,手中劍便出鞘,劍光流轉,霎那間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是你?”
徐世年見得王儇兮,頓時心神大震。
“徐大人,抱歉了啊,他給的銀子,比較多。”
王儇兮一臉人畜無害的看著徐世年道。
拿錢辦事,一向是她的宗旨,也是她們組織的規矩,這一點,徐世年自己也清楚。
聞聲,徐世年頓時臉上黑線淋漓。
“此人勾結偽倭,今日必死無疑!”
“你若阻攔,那本府隻好將你一起帶回去了。”
徐世年並不知道王儇兮的真實身份,他隻知道王儇兮乃是刺客組織裏的一員。
雖然得罪刺客組織會有些麻煩,但事到如今,若是就此退讓,豈非讓在場的百姓看了笑話?那他日後還如何坐鎮蘇州?
誰知王儇兮聞聲卻若無其事的搖了搖頭。
“我不是來阻止你帶他走的。”
“我隻是來保證他,把他想說的話說完。”
話音落下,王儇兮還劍入鞘,瀟灑的讓開了身子,將原本擋在身後的陸昭再度暴露在眾人眼前。
此刻陸昭臉上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見得徐世年臉上詫異的表情,頓時忍不住歎息搖頭。
“徐大人呐,我還以為你能有什麼樣的招式。”
“沒想到盡是這些下三濫,可實在讓在下失望。”
“好了,不與你廢話了。”
話到這裏,陸昭目光再度冷冽起來,看向吳聞基。
“你說你在我這裏看的病,且與我勾結。”
“好,那我問你,你到底得的什麼病?我給你開的,又是什麼藥?”
陸昭說完,忽的想到了一件事,臉色當即又緩和了起來。
那吳聞基見得陸昭臉色如此快速的轉換,他反倒忐忑起來,正要說完之際,卻不料被徐世年搶先一步。
“哼!”
“藥方之上寫得清清楚楚,此人北上感染風寒,你開的乃是清肺之藥!”
徐世年搶先一步,算是幫吳聞基回答了這個問題。
隻要吳聞基不當麵翻供,順著他的話望下說,那這點就絕對不會成為陸昭為自己翻案的證據。
而陸昭聞聲,卻好似同意一般的點了點頭。
“不錯,我四和堂開的,的確是清肺治療風寒之藥。”
“但他的病,卻不是風寒。”
陸昭的話音落下,整個四和堂門前頓時一片死靜。
所有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陸昭與那吳聞基,好像隱隱約約發現了什麼,但是又不肯定,一時盡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