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的撲蝶宴一如樓氏預料的那般,聽到信的,能趕來的權貴,不管家中是否有女兒的,哪怕拉上個侄女外甥女也要到慕府來參加這個宴席。
撲蝶宴也一如名字那般,是供名媛賞花、比試才藝的宴席,這種宴請也是給各府小姐、公子相識的最佳機會。
辰時不到,慕府的下人還在做準備,主家人都在用餐,福伯拖著疲態的身子到了春輝院。
“五殿下!”
福伯給正在用餐的拓跋顏施禮後,對慕靈犀道。
“小公子,府外來了一位姓盧的公公,如今在正院等殿下您過去,態度——很是倨傲。”
拓跋顏落下手中的筷子,嘴角勾引一抹邪笑,“到得還真早。”
“他的藥應當還沒用完,尋到伯府可是要找你回去?”慕靈犀起身回到自己的內室,拿出一個紙包出來遞給拓跋顏。
“我故意克扣他幾日五十散,就是要試探一下他的忠心,這兩日也差不多讓他體會到了這藥的厲害,是該出去見見了。”
拓跋顏捏著帕子輕輕擦拭了嘴角,儀態從容起身,與慕靈犀一同前往知春堂。
二人到時,盧公公一臉倦色,滿身憔悴,此時正坐在高位上頤指氣使地訓斥著慕錚,“你們慕家不愧出身商賈,這茶竟比宮中之物也不遜色半分,你們這般不懂得孝敬可是要出事的。”
“是,是是,老夫不知公公來了商都,不然這茶一早就送到了。”
拓跋顏一進來便看到這一幕,沉了臉,“我竟是不知盧公公在外麵這樣有排麵,竟然讓我的好友祖父、母這樣恭著、敬著,還要受你一個狗奴才的臉色。”
盧公公見到拓跋顏也是惱怒,他近來受五十散折磨,生不如死,每每那藥癮勁上來,他就如螞蟻噬心一般,無論他想什麼方法也解決不了痛苦,偏他的人都被除掉,連個幫他叫大夫的人都沒有。等同於變相將他軟禁在傾策山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若不是他捱著痛苦找到陳通判尋了大夫,開了一些藥物勉強抑製住那藥癮,他怕是要被逼瘋在山莊了。
他心中有怨恨,語氣也少了恭敬。
“老奴出宮得的是貴妃娘娘的口諭,代表的也是貴妃娘娘,受人尊敬一些也是理所應得。”
拓跋顏冷哼,“狗奴才一個,得了主子的一兩句吩咐便將自己當人了,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慕錚被夾在中間為難,他真的怕這位公公會回去告狀,貴妃娘娘家族勢力龐大,若想懲治他們慕府那也是輕而易舉。
“五殿下,其實老夫也未受何氣,公公隻是想喝好茶,一會走時我給他備上一些便是。”
“伯爺不必在意這個刁奴的要求,您事務繁多便先去忙吧,這裏我還有事情。”
慕錚看了一眼慕靈犀,小聲叮囑她多看少說,便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帶著王氏急急離開。
慕錚還未踏出門檻,拓跋顏便一聲嗬斥,“跪下!”
慕錚被嚇得肩膀一抖,拉著王玥梅匆匆離開,宮裏的爭鬥可不是他們這等小民能參與的。
盧公公被宥劍一腳踹到腿窩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五殿下,您別忘記我可是貴妃娘娘的人,先前您對老奴也是禮遇幾分,如今您讓我在外人這般沒臉,就不怕我對貴妃娘娘說你的病都是裝的,立即讓您回京都嗎?”
回京都?
不,那裏四下都是眼線,回去後他沒有辦法大展拳腳,他怎麼會想回去呢!
“盧公公是不想要這好東西了?”
拓跋顏將手中的捏著的紙包像打狗一樣,丟到盧公公身前。
“還是說,斷了你兩日藥,你便生了反骨了?是,我身上的病已經好了,但我打算長久留在天水郡,公公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你確定要與我對著來?”
盧公公受控製的時間短,又得了大夫的調理,其實他此時已經不難受了,可是看到五十散後他又動搖了,他是不難受了,可身上的老毛病又都回來了。
是背叛昔日舊主,還是選擇整日安樂,一時心中天人交戰。
拓跋顏矮下身子,居高臨下地與盧公公那張扁平臉對視,“機會隻此一次,如果你拾起來,日後這個好東西會源源不斷地供給你,公公即不用在宮中辛苦伺候,亦能整日飄飄欲仙,是選擇苦日子還是好日子,公公不用思量那麼久吧?”
盧公公想到這兩日螞蟻啃噬心肺內腑的滋味,他手忍不住伸過去,可到最後又被他控製住。
“五殿下這是要背叛貴妃娘娘?要老奴也背叛貴妃娘娘?”
慕靈犀拍了拍盧公公的肩膀,“盧公公,五十散可是金貴的好東西,除了殿下能給你時你最好拿著,到了別處可是你想求也求不到了,莫要後悔啊?”
慕靈犀給曲水使眼色,她早看出這個老賊還沒有成癮,廢了那麼多力氣讓他斷了癮那可就不完美了。
曲水將燃好的竹筒送到盧公公嘴邊,原本已能克製住的人,忽然就難受起來想狠狠地啯上兩口了。
“老奴……老奴……”他話說不上來就要去搶,身上也不由自主地冒起了虛汗,整個人開始發抖。
拓跋顏鄙夷地看了盧公公一眼,將那竹筒攥到自己手中。
“現在想要了?你應我的太晚了。忤逆孤者,就要有承受痛苦的覺悟。”
盧公公全身都在顫抖,額頭冷汗淋漓,嘴裏全是求饒,“老奴再也不敢了,老奴日後都聽五殿下的,您叫老奴如何老奴絕對不敢再生半點忤逆之心。”
“先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以為在我這裏陽奉陰違,事後痛苦了找個大夫就能解救你?”他嗬笑。
“你別忘記了,這裏是天水郡,我執意說你因水土不服病死了,母妃也不能拿我如何,至多就是再派一個公公過來,你的死沒有人心疼在意。”
盧公公怕了,此時他除了涕淚橫流藥癮難熬,也明白了他確實隻是一個可以隨時被替換掉的狗奴才。
“老奴再也不敢狗仗人勢了,再不敢對伯爺不敬,老奴真的知道錯了,求五殿下開恩,給我,給我吧!”
拓跋顏勾著唇角,反手拿起一杯尚未喝完的茶水灌進竹筒裏,原本蒸騰的煙忽然就熄了。
“知道錯了,就要有錯了的覺悟,憑此你才能將教訓記得牢,免得你再犯。”
盧公公眼中閃出一絲絕望,“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