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窠見主子臉色慘白,心中的擔憂還是發生了嗎?
“爺?”
拓跋顏揮手,強撐著虛弱蹲下身子將地上的小衣撿起來,竟是一時忍不住悲戚哭出聲來。
天窠也忍不住唏噓,那麼古靈精怪的一個孩子,有時是有一點討人厭,可怎麼說也是他救了主子。那樣一個漂亮的孩子落了這麼一個下場,他心情也不好,更不要說主子視他為兄弟,處處盡心照顧。
有侍衛見主子難過,就想著撿了屍骨回去好生安葬了。
可是四下散碎的屍骨才拾回一半,就有人發現不對了。
“天窠大人,爺的那位朋友不是個孩子嗎?”
天窠想罵人,這些暗衛平日都是啞巴,今個說話也不看時機,這不是惹主子傷心嗎!
“下去!”
那人委屈,捧著腿骨,“天窠大人,這明顯是成年男子的屍骨,並非孩子的。小的在洞裏找了三圈,除了一具成年男子骸骨再無他人。”
拓跋顏聽罷搶過侍衛手上的火把在洞中走了一圈,看到捆人的繩索,打鬥留下的痕跡,他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最終得出結果,死掉的這個人應是綁架靈犀的那個男人的屍骸,。
雖不清楚靈犀用什麼方法逃了,但靈犀不在此是真的,他聲音透著冰寒,“將這些骨頭給我劈了,挫骨揚灰!”
拓跋顏快步離開山洞,既然靈犀不在這裏,便還有一線希望。
就算將這座山翻過來,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體。
他將帶出來的二十人分成四組散開去尋,衡山地廣但靈犀年歲還小,身上還有傷,想來不會離開山洞太遠。
天窠擔心主子,“爺,劉神醫再三叮囑,你恢複內力這段期間不可用武,您此時內力衰退還是下山休息,屬下帶人去尋就是。”
拓跋顏堅持,他內心有一道聲音,絕對不能讓靈犀出事。這世上,能與他真心相待之人不超過二人,靈犀便是其中之一,失去摯友怕是再難找到與他心靈如此契合之人,日後讓他有心事與誰傾述,有喜悅與誰分享。
再過回從前那個孤獨、寂寞的自己嗎?
沒感受到有心靈陪伴的樂趣,便不曉得從前的孤寂有多難熬,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找尋下去。
“夜晚的山裏冷,我怕靈犀扛不住,與其在這裏勸我,不如加快步伐去尋人。”
天窠見勸不動,隻能作罷。
他歎息一聲,心道,這個慕小爺還真是爺的劫難,爺每次失去理智都是因為他,這一次爺拚著內力受損尋人,希望不要事與願違。
眾人四散開來,因著山中狼群眾多,又是寒末早春野獸覓食之際,他們不敢大聲呼喊,怕招來更凶殘的野獸惹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每走十米,便壓低聲音尋上一次,“慕公子!”
“慕靈犀?”
慕靈犀攀上一棵五米高的鬆樹枝頂端,她又餓又冷又乏,白日掉入湖中本就身體受損,隻是有琉璃珠護著她不覺得,後被榮胖子丟進山洞時磕了後腦,打鬥時又被傷得體無完膚,此時她像一個破損的布娃娃,裹著死人的長袍蜷縮在樹丫上,等著天亮。
不是她不走,而是她迷路了。
她撐著不讓自己睡著,就怕掉下樹摔死,瞌睡之際身子一歪,不知多少次驚醒,她再次伸出手指在腿上的燙傷處戳了一下。
“嘶!”真疼啊!
她在心中發誓,如能查到幕後之人,她定要讓那人受十倍,不,百倍的痛苦才成!
可能是受得傷太重了,也可能是她的身子還太小,疲倦感再次襲來,她又睡了過去。
拓跋顏一行人走到鬆樹林前,天窠有些絕望地道,“爺,再走就是天坑了,慕小公子不可能來這邊。”
拓跋顏心下失望,是啊,再走那邊就要出商都界了,靈犀那麼聰明怎麼會往反方向走。
“是我急切了。”
關心則亂,拓拔顏的心已經亂了。
他們走了許久,已入深夜,找不到人的疲倦感一波波襲來,看了一眼身前還算平整的地麵。
他道,“在這裏歇歇。”
一連走了幾個時辰,眾侍衛也是腿下一軟席地而坐,一人坐得太狠,撞了樹幹一下,鬆樹搖晃,倚著樹尖而坐的慕靈犀差點沒被晃下來。
“啊!”她從睡夢中驚醒。
手腳並用抱住樹幹,再次扯著身上的傷口一疼,一顆鬆果掉下來,正巧砸在拓跋顏額頭。
“唔!”
他聽到樹上有動靜欣喜向上望,結果鬆果在他白淨的額頭砸起一個腫包。
“慕靈犀!”
看到人後心下的擔憂放,一股子無名火起,“你爬那麼高做什麼?”
這要不是他們累了坐下休息,這人是不是就錯開了。
慕靈犀被吼,徹底清醒,看到樹下的火把整個人的精神都回來了,不顧樹上倒刺,三下兩下就落了下來。
“拓跋顏!”
慕靈犀從沒有一刻這樣高興看到他,整個人都撲到了他身上,似樹袋熊一樣地掛在拓跋顏身上。
天窠緊張,他家主子可是皇子,慕公子怎麼可以如此。
“慕公子,你逾越了。”
拓跋顏愣怔片刻,他並不反感這個擁抱,可想到今日出的事,他怒火中燒,毫不留情地將人從身上薅下來,劈頭蓋臉地訓斥。
“你說你怎麼那麼笨,給你大武小舞是做什麼用的,擺設嗎?出門為什麼不帶著。”
慕靈犀被拽下來,像個小貓咪做錯事一樣垂著頭。明明被訓了,可她半點不生氣,反而因他的訓斥升起一股暖意,感動的眼淚落了下來。
“拓跋顏!”
天窠看出慕靈犀不對,寬大的男子長袍下竟然光著兩隻小腿,昏暗光線下還能看出腿上有傷,一塊塊焦黑著。
“主子,找到人就好,咱們先行下山,我怕慕公子扛不住冷。”
慕靈犀很冷,琉璃珠是能強身健體,可她今日似是消耗過了,琉璃珠隻能護住她心口一絲溫度不被凍死,人越來越虛弱。
拓跋顏這才發現不對,抓起她的雙手,冰塊一樣。而她從手腕蔓延到臂上全是紫色浮腫的勒痕,扯開她身上礙眼的髒袍子,簇新的小褂四下都是被撕破的口子,讓他怒不可遏在是,這樣天寒的日子,慕靈犀連褻褲都沒有,赤裸著小腿,上麵傷痕累累。
他心中一瞬間想到了什麼,出於教養他沒有問出口。
隻一遍遍在心中罵著,畜生!
手上動作不停,將自己的狐狸大氅解下罩在慕靈犀身上,隨後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冷也不知道說,我是外人嗎?”
慕靈犀癟嘴,心中想說,我冷你就不冷嗎,我有靈珠護體,再冷也不會凍死。結果就看到拓跋顏轉過身子蹲了下去。
“上來。”
慕靈犀:“啊?”
天窠曉得主子重視這個朋友,可怎麼都沒想到主子竟然還要背人。
“主子讓奴才來吧!”
慕靈犀也連連擺手,“我能走的,真的。”
拓跋顏的語氣裏火氣更盛,“叫你上來,就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