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先後兩道落水的聲音驚得一眾下人頭皮發麻，這可是臘月才過正月初一，湖麵的冰還未破，人掉進湖裏不淹死也會凍死。
大武後悔得狠狠跺了一下腳，小主子還那麼小，他怎麼就縱容主子自己爬上去了。
他以為在下麵盯著大公子和他的人不使壞就不會出差錯，可還是出事了。
他一把扯下腰間的佩刀丟到地上，兜頭就紮進了湖裏，湖水刺骨的冷，饒是他有武功護體，一入水身體也僵了一下。
水太冷了，越是向湖心遊，那份冷就越是快速吸取著他身上的熱量，沒幾下他便覺得腳有些抽筋，可是主子還在等著他救，他咬緊牙關奮力向前。
慕孟玨冷著眸子盯著大武跳進湖裏，這才不緊不慢地爬上假山。
他懷裏藏著一包砂土，爬上假山後掏出那包砂土仔仔細細將之前淋過葷油的地方給抹了，直到再看不出半點痕跡，他就那麼站在假山石邊上看著湖裏奮力掙紮的人。
吳即落水就沒了蹤跡，這麼久了想來活不了了。
他嘴角劃落一絲得意地笑，看著起起浮浮還在掙紮的慕靈犀，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的好二弟，現在曉得和我作對的下場了吧，哥哥特意還給你送了一個夥伴給你在陰間作陪，也算是全了你我兄弟一場的情份。”
慕靈犀不會鳧水，甚至從未下過河，幾次她覺得自己都要死了。
可她每次都不能呼吸時，身體總能漂浮到水麵上。入水時刺骨的寒冷差一點就將她的全部意識吞沒，忽然胸前一股熱量燙得她清醒兩分。
她告訴自己，她不能死，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她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
老天好似聽到了她的祈求，胸前的熱量越來越盛，將她冰寒的身子包裹住，她伸手忍不住摸了一下琉璃珠。
是它在保護自己？
她想到義兄，吳即可是吳府一家的希望與寄托，如果義兄出事了，義父義母還在老太君怕是也不想活了。
曉得琉璃珠能保護她不被寒水凍死，她努力深呼吸一口氣，身體潛下水麵，她要想辦法救義兄。
慕孟玨看到慕靈犀終於沉進水裏，心裏安放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對假山下一眾奴才大喊，“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救人？”
嚇傻的小廝們一個個噗通噗通往水裏跳，可冰冷的湖水刺激得他們下水就開始腿腳抽筋，竟是三米都遊不到就紛紛往岸上爬。
墨寶想到二少爺昨夜還為他說話，一時舍不得這樣的好人就這麼死了，他瘋了似的往假山後竹屋跑，那裏有夏季打撈水草的魚網。
跑到一半，他看到隱藏在一眾枯荷裏的小舟，奮力地去解繩索。繩索捆得緊，解不動他就用牙咬，終於將船拉扯出岸邊，跳上去就往湖心劃。
慕孟玨沒有阻止他的行為，他的小廝越是奮力救人，他的嫌疑就越小。
這一次他的計劃連身邊的墨寶和墨文都沒有告訴。
因為他覺得娘親之所以次次失敗，皆是因為她的計劃假手他人，可能是這些人走漏了消息，或者背叛了娘親，才會出了紕漏。
他一人做成的事情，就算查也不會有人出賣他。
湖下，慕靈犀放棄掙紮一直下沉，終於看到飄在湖心中已經沒了反應的吳即。
她奮力向吳即遊去，終於抓到他人時，她顧不得自己生命有危險，將胸前的琉璃珠解下掛到了吳即的脖子上。
她不知道琉璃珠能否像護著她一樣護著吳即。
但珠子離體的那一刻，原本感受不到的冷，瞬間將她包圍，恐懼與生機也在慢慢脫離她的身體。
明明有用不完的力氣，也在一點點地脫離她的身體，她再不能遊動一絲一豪，甚至托住吳即的身體也已做到，兩個人就那樣慢慢向湖底最深處沉了下去。
再次醒來，慕靈犀已經被人安放在小舟上，她隻覺得連心口都是徹骨的寒，整個人沒有一絲的溫度可言。
那寒使得她除了眼球，全身上下都不再受她支配，連手指都是僵的。
她張了張嘴，想問吳即可救上來了？
結果就看到大武在用力按壓著義兄的胸口，而她的手也緊緊抓著吳即的。
一滴眼淚滑落，隨即大顆大顆滾落下臉頰。
“吳即，求求你，一定要活過來。”
大武用力按壓著吳即的心口，不知是湖水，還是汗水，一顆顆砸落到慕靈犀與吳即緊握的手上。
她沒有力氣說話，隻無聲地求著，“大武，不要放棄，求求你，不要放棄。”
吳即沒有反應。
她向上天祈禱，“蒼天，求你們幫幫吳即，不要帶他走，隻要他能活下來，待我大仇得報那日，立即收回我的命我也願意！”
可老天似是聽不到她的聲音，時間一息一息焦灼地過去，吳即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大武終於停了他按壓的動作，跌坐在小舟的一角，愧疚地看著主子。
“奴才盡力了，他在水下呆得時間太久，受了太久的寒，人已經沒了。”
“不！”
一聲淒厲的哭喊從岸邊傳來，是吳王氏的哭聲。
吳老太君人還未走到湖邊，因為太過激動，直接暈了過去。
慕靈犀覺得她就是個罪人，吳即一直被圈養在府裏，從未出來遊玩過，正是因為她認了吳家人做幹親，也是她顯擺了自己的醫術，才讓義父義母放心地將他帶到慕府，讓吳即追著自己四下亂跑。
慕靈犀一時自責悲憤吐出一口血，正好吐在吳即的胸前。
原本黯淡的琉璃珠光華一閃。
已經停止施救的人，忽然嗆出一口水，吳即輕輕吐出一個音節。
“冷！”
慕靈犀似是被他的一個“冷”字注入了全部的力氣，翻起身繼續去按壓吳即的胸口。
又是一口水嗆出來，吳即倒吸一口氣，人醒轉過來。
“啊！”
看到人醒了，慕靈犀的眼淚止不住地決堤，趴在他身前嗚嗚嗚哭了起來。
不隻是她，就連墨寶都忍不住激動地擦了眼角的淚水，他對岸上的人大喊。
“活了，救活了，救活了。”
吳王氏一瞬間跌落在地，被吳大人一把接住，夫妻二人抱頭痛哭。
一身嫁衣的王玥梅也是忍不住哭出聲，如果侄女的孩子在她大喜之日出了事，叫她後半世還怎麼活！
大武對著岸邊的人喊，“準備棉衣，備熱水。”
慕錚也大喊，“宣府醫，速將人送到春輝院救治。”
慕孟玨跌坐在假山石上，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那麼久了，為什麼還沒有淹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