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氏被冷落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喃喃，“惠兒這是在怪我？在怪我啊！”
慕靈犀折返回來，攙扶住娘，“娘，二姐沒有怪你，天底下哪有怨怪母親的子女，二姐隻是累了，她坐了兩天馬車，身子不舒服。”
全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應是。
“你看我這做娘的，心怎麼就粗成這樣，那是該讓惠兒好好休息。”
慕靈犀勸解後，全氏回了屋子就張羅著給女兒鋪床褥，又是使喚人給準備熱飯，原本都打包的行李，就因為女兒回來，又全都扯開了。
慕惠犀坐在燒得暖屁股的火炕上，看著家中處處有變化，卻又熟悉的房舍，這才慢慢感受到她回來了。
慕靈犀從一堆打好的箱籠裏翻出兩匣首飾，還有一個包裹拿到火炕席上。
“二姐，明日就三十了，我曉得你身體不舒服，可晚上咱們還是進城搬進新家最好，這樣明日早起也能過一個安心的大年。這些是你的新衣，等你舒服些後換上吧。”
慕惠犀疑惑地看了一小妹，慢慢將放在膝頭的首飾匣子打開。
匣蓋打開的一瞬間，她一肚子的不滿便消失了，“天啊！”
她微張著小嘴，原本對大姐脖子上的項圈嫉妒，對大姐頭上的絨花嫉妒，對大姐手腕上的翠玉鐲子嫉妒。可看到屬於她的首飾匣子，裏麵擺放的每一樣東西都比大姐的精美。
嵌七色寶石的銀梳子，掐絲盤繞展翅流蘇的簪子，各色寶石大小款式不同的耳墜子，還有一排金、玉、叫不上名的寶石鐲子。
匣子都打開，晃得她眼睛疼。
這麼多首飾，一天戴一套都能七天不重樣。
“這些真的都是我的？”
慕盼犀將自己的那份也拿了過來，“二妹，大姐這裏還有哦，你喜歡啥就拿啥，大姐都給你和三妹留著，我不要。”
看到大姐的那一份，同樣精美華貴，她心中思忖，這些要好多錢吧？
“靈犀，這些是哪來的？”
慕盼犀小孩子心性，搶著回道，“小弟現在可得祖父的喜愛了，小弟要什麼，祖父就給什麼，都是他送咱們的。”
慕惠犀沉默了，小妹這般厲害？隻要她裝成男孩子，就能讓祖父歡喜成這樣？
她說著，又將自己那兩匣首飾翻出來捧到慕惠犀麵前，“我隻喜歡珠花，這些帶墜子的東西總是掛我的頭發，有一次還掉進了湯鍋裏，我不戴了，二妹你喜歡哪個你就拿走，留一半給三妹妹就好。”
慕惠犀一時間被金銀珠寶圍繞周身，才回家的陰霾心情也不見了。
她本就是四姐妹當中生得最妖嬈的那個，狹長的鳳眸大且嫵媚，小小的朱唇更是如花鈿一般好看，如果有珠翠妝點，十裏八鄉怕是也挑不出一個比她姿容更加出挑的姑娘。
除了四妹！
她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看著一直沒心沒肺的大姐，拿起她那匣子裏最貴重的彩鳳展翅嵌碧璽寶石的頭麵往自己頭上比。
“大姐真的舍得給我？”
慕盼犀拿過她手中的頭麵，嚷道，“這個不行。”
慕惠犀才有的笑臉瞬間冷了，把匣子往回一堆，翻身躺了下去，“舍不得給，還哄我，誰稀罕。”
慕盼犀可憐巴巴道，“這個頭麵掉進湯鍋裏了，我總聞著一股子魚腥味，我是怕嫌棄它有味？”
慕惠犀再次坐起身子，將頭麵搶到手中，“哪有味，就你鼻子好用，我喜歡就行。”
慕靈犀將二姐的所有反應都放在心裏，不曉得二姐是生來如此勢利愛財，還是她在外真的受了太多的磋磨才變得這樣，與心智不全的大姐也要這樣斤斤計較。
她看到被冷落在一旁，想親近又不得法的娘，悄悄地走過去，將娘拉出了房間。
“娘，二姐心裏有堪過不去，日後我們對她更好一些就是了。咱們是血親，沒有隔夜的仇恨，您也不必自責。現在時辰不早了，咱們看看讓大武先將那些東西帶進城，晚一些咱們再帶著細軟進城就好。”
全氏眼底是掩飾都掩飾不掉的落寞，長長歎了一口氣。
“靈犀，娘是不是很沒用，你還那麼小，這個家就要處處靠你來張羅，如今又欠了拓跋公子一份情，將來…”
慕靈犀曉得娘親這是又自哀自憐了，自從出了伯府，也許娘就再也沒自信起來過吧。
她拉著娘的手，將自己的臉靠在她的掌心裏蹭了蹭。
“娘，隻要你在，姐姐們在，靈犀便有無窮無盡的力氣，去完成許許多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隻要娘在我心便安，您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幸福的做著您的夫人，靈犀回來的時候疼疼孩兒就好。”
全氏一把將慕靈犀擁進懷裏，眼淚止不住又落了下來，“娘的靈犀，其實你才是最苦的那個。”
她不怕二女兒恨自己，因為她從未想過讓姑母帶走二個孩子是對她們不好，與其跟著自己挨餓、受苦，不如去姑母家吃上飽飯。
她隻是想盡量讓四個孩子都活下去。
可是她看出來了，二女兒不隻恨她，她將家中所有人都恨上了，包括一心為這個家的靈犀。
下人已經開始往馬車上搬東西了，全氏說出了心中的擔心。
“靈犀，其實你留下的銀錢早就夠在城裏買一套宅院了，隻是你祖父那邊……”
慕靈犀曉得娘在擔心什麼，安慰她道，“娘，你曉得這宅院靈犀是怎麼得來的嗎？”
“娘不信是你祖父賞的，如果是你偷偷買的，咱們還是不要搬家得好，你祖父那人在外人眼裏，有氣度、慷慨、心有大善。可娘太了解他了，實則他對家人小氣、容忍度也低，如果有人觸碰了他的底線，做再多也不會得到他的原諒。除非…”
除非是他的孫子，唯有男丁，才可以放縱，為所欲為！
慕靈犀現在比娘還了解老爺子，其實祖父有時候很好，他隻是心思沒有那麼細膩，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慕靈犀沒有給娘解釋祖父的性格，祖父對人確實分類，說多了隻會讓娘難受。
她嘚瑟道，“祖父要是賞我，肯定是三進三出帶著花園樓閣的宅院，怎麼隻會是一間小巧的精宅，這是靈犀給人看病，病人酬謝給我的報償。”
“看診？靈犀，你給誰看診，你怎麼那麼大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