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錚覺得還是靈犀的安排最為穩妥，於是與拓跋顏商量後，定了送孩子去劉神醫處治病。
戒台寺之行算是落空了，趕了一天的路到了山腳下又折返，路上慕錚的精神便不濟起來。
老人勞累加驚嚇神色萎靡，慕靈犀一上車便將已熄的炭火燃起來，又找了銅盆倒了溫水，擰了帕子替他擦拭臉。
“祖父，把臉淨一下喝口安神茶吧。”
慕錚一瞬間想到他手上還有傷，當下心疼地捧起他手看。
“靈犀，祖父是不是很沒用，你回府以來危險不斷，可祖父什麼都沒查出來，這一次黑衣人伏擊祖父，雖然都死了，可祖父一閉眼依舊忍不住後怕。到底是誰，是誰要絕了咱們慕府。”
他左思右想，這些年慕府確實得罪了不少人，那年爭禦貢資格，贏了！
可兒子隨後便出了事，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昨日，小年他也要出去應酬，就是定下今春禦貢之事，如今慕家好似已經不用過多打點人情便可輕鬆拿下禦貢生意。
難不成有人再次眼紅了？
慕靈犀一下一下擦幹淨祖父臉上的血漬，將熱茶放到他手上，寬慰道。
“祖父，咱們家安安份份做生意，每年都要捐出一半的利潤給朝廷，如果真的有人想對咱們慕府下手，第一個不答應的便是朝廷。”
慕錚坐直了身子，靈犀說的對，這些年朝廷沒少幫伯府，至少吳大人是一定站在他這邊的，天水的稅收慕家占了大半，隻要慕家在，吳大人一年便可以少操一半的心。
“靈犀說得對，那麼多銀錢都捐出去了，吳大人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他們的對話被緊隨的拓跋顏聽了去，感覺這老頭算是沒救了。
“伯爺，有時候事情不能想得太遠。晚輩雖不曉得今日之事是何人所為，但這些黑衣人可不是普通的悍匪，我查了他們的武器，出自天機門一個殺手組織。”
他不是故意要將事情變得複雜，實在是給樓長遠做的局不光采，他的勢力同樣不能暴露，那樣一來貴妃會對他起疑心。
他能幫慕府的，唯有點到為止，爆出天機門，相信老爺子自己會查到真相。
慕靈犀探出頭向他道謝，“拓跋大哥，今日謝謝你了。”
拓跋顏拉馬靠近馬車，小聲道，“今日過後，外麵能影響你安危的事情應當都沒了，回府後自己小心。”
慕靈犀很聰明，隻一瞬間她便想清楚，那些黑衣人是衝她來的。
拓跋顏怕她害怕，伸出大手在她腦袋上拍了拍，“放心，做了我伴讀後，再敢有人動你，便是與我拓跋顏作對，下一次出手，我讓她好看。”
“你知道是誰？”
他頷首，你那麼聰慧想來也能猜到。
他將一個木匣塞到慕靈犀手中，“送你，感覺你用得上。”
慕靈犀將手中匣子打開，是天下第一樓的地契，她驚訝之餘看向拓跋顏，後者已經拉馬轉頭，向遠處而去。
“他怎麼會有天下第一樓的地契？”
慕靈犀沒有欣喜，反而是滿肚子疑惑。
而且這個禮物也太貴重了，她不能收！
“靈犀，你倆剛剛在說什麼？可是拓跋公子曉得幕後之人是誰？”
“恩。他確實知道，所以才趕過來救咱們，可是他不肯說。”
“他不肯說？”
一句話成功引起老爺子的注意力。
知道是誰，卻不言明，說明這個人不好從他口中說出來。
慕靈犀拉著祖父的衣袖，急切道，“祖父，那些黑衣人太恐怖了，咱們回府換了衣衫就去查探吧，靈犀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害我們。”
最好是今日能就將樓氏給爆出來，那樣她也能過個舒心大年。
慕錚心中不安越來越大，五皇子明知幕後主使是誰，卻不點破，如果是外人，有什麼不好說的？
那就是慕府內鬼！
想到在山上，黑衣人刀刀對著他和靈犀，恨不得一刀要了他們的命，可同是慕家人的樓氏和慕櫻，身上連個血點子都沒染上。
殺人還要分是誰嗎？
慕錚不說話了，慕靈犀也不說話。
她在想著天下第一樓的事情，那是樓姨娘的仰仗，就算沒了慕府她還能從娘家哥哥那裏拿錢，現在酒樓沒了，她算是徹底被掣肘了，所以拓跋顏才說不會有危機他的人了？
一回到自己院落，她便對大武道，“你替我查一下，天下第一樓是怎麼回事？”
想到樓姨娘眼底的淤青，她心下快意，快速沐浴更換了衣衫，招來小舞。
“那個啞巴有什麼表現？”
“回主子，沒有，給吃他就吃，沒事他就睡，好似很享受現在被關押的生活。”
慕靈犀見此人這般安逸，便曉得他心中所想，“我還要出府一趟，晚上回來提他，別讓他跑了。”
*
怡鶴堂。
慕錚一身是血回府，嚇壞了一府的奴仆，他命人不要聲張。
“快速備水，我還要出門。”
福伯沒有跟著一同前去，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擔憂的要死，可老爺緊蹙著眉頭一言不發。
慕錚在熱水裏泡了一會，感覺身上乏力緩解了不少。
“伺候我穿衣吧，一會還要出去。”
天青拿了衣衫候著，還未展開腳步，隻見伯爺頭一歪，直直跌進他懷裏。
“伯爺，伯爺？”
慕錚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他控製不了自己的手腳，人軟軟地歪在天青身上。
福伯忙上前去攙扶，“伯爺這是怎麼了，快攙扶上人上床。”
慕錚覺得自己的右半身子已經不是他的，口齒也變得不清晰起來。
“叫，叫，叫靈犀過來。”
福伯向來穩重的眼裏閃出驚恐。
“伯爺，您沒事吧？”
“叫，叫，叫靈犀過來。”
“快去，叫少爺來！”
天青迫不及待往外跑，他心中害怕，伯爺明顯是得了大病了。
“天青！”
慕靈犀剛走到怡鶴堂，迎麵被天青撞個滿懷。
“你慌慌張張做什麼？”要不是她力氣大，這一下還不把她撞飛出去。
天青揉著磕疼的胸口，見到是小公子，也顧不上主仆關係，拉著人便往內跑，“伯爺叫您。”
“祖父叫我至於這樣急嗎？”
“急，出大事了，伯爺身子不能動了。”
一瞬間，他身邊便沒了人影，慕靈犀來到祖父床頭。
分開時還好好的人，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祖父竟然口斜眼歪了？
“祖父！”
她心下咯噔一跳，抓起他的脈搏便探了下去。
她眼底有淚，心忍不住往下沉，怎麼會這樣？祖父是猜到了什麼受了刺激，所以急性中風了？
慕錚卻抽開手，努力吐出幾個字，“去，去查，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