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靈犀笑了，“對手還真是嚴謹，就怕咱們查根追源竟然用一個啞巴投毒。”
換成一般人，查到這樣的結果怕是早就暴躁了，慕靈犀卻饒有耐心地蹲下身子，讓老人與她對視。
“你可能聽見我說話？”
張老頭早年也是府上的侍衛，就因為替主子幹了齷齪事，被人毒啞了嗓子。
人若啞巴了，聽力就變得額外靈敏，他點了點頭。
伸手將懷裏的半吊銅錢拿了出來，又用手指在滿是寒霜的石板地上劃了幾下。
“酬勞！”
慕靈犀嘴角勾起，對大武道，“將老伯請到房中吧，叫上好酒好菜好生照顧著，今明兩日我要隨祖父去戒台寺上香，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所有人皆是一愣，這麼個老不死的，一身臭味還殺了他們小主子好不容易找到證人，竟然還要好吃好喝招待？
慕靈犀見眾人都用同仇敵愾的眼神看著老人，她特意叮囑小舞。
“照顧好他，我回來前別讓人曉得他在我院裏。”
約定好，臘月二十四全府要去戒台寺上香。
家中接連出事，清涼院大火，祖父心下總是不安，一定要在年前為寺院添了香火才能安心。
因著要出門，調查謠言一事隻能壓下回來再查，她快速換了一身衣衫，換了一件狐狸皮大氅，由阿檳和大武陪著一同出了院門。
她到的時候，大門前已經停好了兩輛馬車。
看到車蓋流蘇的馬車車簾嵌開一條縫隙，她瞥見樓氏眼底的淤青，眼中閃出一絲狐疑。
樓氏麵容如此憔悴，難不成是什麼煩心事讓她睡不著？她沒有往謠言一事上想，畢竟那時樓姨娘還未入府。
越過樓氏車輛，他上了祖父的馬車，意外地沒有看到慕孟玨。
她神色如常，一臉喜慶地給慕錚請安，“祖父早，今日去戒台寺祈福大哥不去嗎？”
慕錚臉上顯現擔憂之色，“昨日我還以為玨兒裝病，今日看到他被墨文架著出來的那副樣子，似是病得不輕，坐都坐不穩的人，還拜什麼佛，我叫他回去了。”
大哥的病還是讓祖父知道了，見他擔心，她隨著祖父的話道。
“祖父，要不我們改日再去祈福吧？畢竟大哥的身體重要，如果府醫看不好，我回去請我師父來給大哥瞧瞧。”
樓氏這時卻下了馬車，隔著車簾勸道，“父親不必擔心，兒媳已經安排了府醫照看玨兒，小孩子病得快好得也快，戒台寺的苦言大師見一麵不容易，咱們還是趕路要緊。”
慕錚原本也記掛大孫子病情，既然樓氏說安排了人照看，他們留在府上也無用。
“府醫看不好時再請你師父吧，現在出發。”
樓氏立即回了自己的馬車，車輛駛動，慕櫻拍了拍胸脯，“真怕又因為大弟的身子不能出去，天曉得我有多期盼。”
樓樂菱沒有說話，她眼中冰寒，盼著天機樓的人這一次定要完成任務，如果可以最好是連老爺子一並除了。
她對今日隨行的護衛做了手腳，這二十人全部都服了少量瀉藥，不會跑肚拉稀，但會各個肚子疼痛身子無力。
“今日一事要是順利，日子你想出府還不容易。”這話是對慕櫻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馬車行了一會，慕靈犀察言觀色，見祖父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她回身在馬車凳下打開壁櫥，拿出紙筆，攤平、蘸墨寫了一張藥膳方。
寫好後，她對著紙吹了吹，送出車簾外。
“阿檳，今日你便不用隨我去了，將這個方子拿給張嬤嬤，叫他煮了給大哥喝。”
他寫的時候可沒避諱慕錚，所以方子上麵都是什麼食材他看得清清楚楚。
老爺子問，“你這粥是起什麼作用的？”
慕靈犀收拾好紙筆，再次坐得穩當，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永遠一副沉穩泰然的模樣。
“回祖父，靈犀給大哥開的藥膳方子叫神仙粥，主要是用生薑和連須的蔥白加米醋熬製的白粥，這個粥對治療祛風散寒最有效果。大哥這病說來也是受我連累，那日要不是清涼院大火，大哥也不會受寒，做弟弟不能幫他承受痛苦，就希望大哥能早一點康複。”
慕錚見靈犀重視兄弟情意，很是欣慰。
“這可怪不得你，他禁足期亂跑，自己染了風寒隻能怨他體質太弱。”
慕靈犀眼眸一轉，“說起這個，大哥的體質確實不如靈犀，他還沒有我的力氣大，不如這次病好了，讓大哥隨大武練拳法吧，有大武在，一定能讓大哥體質變好的。”
慕錚點頭，覺得靈犀說得有道理，“恩，就按你說的定。”
慕靈犀別開頭，眼中皆是狡黠地笑，她心道，“大哥，這可不能怪我找機會蹂躪你，實在是你太弱了，祖父也想好好磨練你呢。”
*
戒台寺在山上，行至到山腳便要下車向山中行至少五裏山路，才能走到半山腰的寺廟。
慕靈犀乖巧地攙扶著慕錚，一旁心思早飛紅梅枝上的慕櫻被樓氏推了一把。
慕櫻不情不願地上前，“祖父，孫女攙扶您。”
慕錚哼哼兩聲，“和你娘走好別摔到就行，我這身子不用人攙扶。”
慕櫻垮了臉，才被山腳下的紅梅引得雀躍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她悻悻走回，一臉抱怨，“娘，祖父根本不喜歡我，幹嘛還要湊上前裝樣子。”
樓氏擰了一把她手臂，“就沒見過你這樣笨的，裝樣子都不會嗎？”
今日可是有大計劃要發生的，她不能讓人看出端倪，想著女兒和慕錚在一處，一會遇襲也不至於被懷疑。
“有什麼好裝的，祖父從來沒喜歡過我，幹嘛還要一次一次往上貼。”
樓氏想拿大道理教育她，可她自己沒讀過兩本書，幾次話到嘴邊隻憤恨地罵了兩聲。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僧人苦修，山寺難行。
戒台寺的大和尚苦言大師出了名的道法高深，可今日戒台寺的香火好似並不旺盛。
山中隻慕府一行人在爬山，顯得山路越發寂寥難爬。
慕靈犀有琉璃珠淬體，不但體力超群的好，耳目也比常人靈敏 ，行出二裏便覺得不對。
原本寂靜的山上，總似有人在行走，那腳步聲快且碎，與常人平穩前行的步子有很大的區別。
“祖父，這山上可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