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沒了?”
昆山園呢?擺設嗎?那殺手都捉拿幹淨了?薛老道緝拿歸案且招供了?
林錦墨有點懵,“聽起來前因後果人證物證都有了,呃,但我怎麼覺得有點怪?”
林錦風就料中她的這個反應,反倒鬆了口氣,“你要是一點都不覺得怪,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還有什麼?”
林錦墨撐著手肘往後靠了靠,眼睛瞪得大大的,絲毫沒發現自己整個上半身都快立了起來。
林錦風看破不說破,嘴角笑容越越來越大,緩緩又道:“傍晚之時,父親跟刑部尚書、方海聯名請奏東宮拿人,可就在這個時候,薛家出事了。”
“薛老道留下一封遺書,自稱在薛青山出府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於是下毒毒死一府老小,自盡家中。”
林錦墨倒吸口涼氣,“滅門了?!”
滅門?
這個詞用得不錯。
林錦風頷首,“隨後,望火樓將琴樓收拾出來,皇城司又在昆山園發現了一間密室,密室裏,有錢。”
他沉聲道:“很多錢,戶部至今還在清點當中,單就銀子恐怕就有上百萬之重,其餘珠寶、珍品筆墨更是堆積成山……這些錢,足以令人瘋狂。”
霎時間,麵麵相覷的兩人很快就想到了薛青山。
薛青山在勾欄院裏叫囂著所有人都隻是看中了薛家的錢,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目光狹隘,但如今看來,其人竟然是在說大實話?!
“他們那來那麼多錢?堆積成山?”我去,這可是金銀珠寶,古代隨便一件珠寶放在現代都能開價百萬好不好!
“是啊,哪裏來的呢?”林錦風嘴角溢出諷笑,“薛家不是在做火藥生意嗎?誰知道這些火藥,是要運到哪裏?”
林錦墨神色一肅,皺起了眉頭,“不是送到國內,那就送到……國外?”
不會吧,難道這薛老道居然還是個私通外敵的賣國賊?就跟那些發國難財的人一樣?
對了,如今邊關緊張,無論南北,似乎都有人虎視眈眈,若真是如此,那薛家必將誅滅九族!
與薛老道交往過密的,哪怕是略有交情的,都要徹查。
林錦墨猛然反應過來,青橋爆炸案跟方浩受陷案並非是結束,而是一個開端,開封很快就會掀起更大、更狂的波瀾。
半刻鍾後,林錦風離開了歲寒齋,回到了一葉閣。
洛虢盤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問他,“試探出來了?”
“是她,”林錦風歎氣,“我原本以為你在開玩笑,這才幾天,怎麼可能呢……她那身體,有這麼強嗎?”
難道靈魂的轉變,竟然也會讓身體發生巨大變化?
此事洛虢比他更加驚訝,但洛虢在邊關打仗的時候,見過士兵苦戰,有人斷了半截腳掌依舊跟倭寇血拚,有人被砍斷雙手,用嘴巴咬住刀柄,也要滅了敵人性命。
他見過的堅強的奇人異士太多了,因此並不覺得林錦墨出現在勾欄院這件事本身有多不可思議,因為林錦墨想見洛塵逸、關心案情,這樣的理由很多很多。
他驚訝的是,林錦墨這個女子的身體素質非同一般。
洛虢懶著不動,在房間裏又耗了會時間,才起身道:“兩件案子很快就會結案,受牽連者恐怕會達上千人,但受益者同樣很多,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奇事,”林錦風眯起眼,“你居然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不當講之處?”
“嘿,林大公子,你這就未免有些小看人了,”他意味深長道,“本將軍在你麵前,和在朝堂百官麵前,能一樣嗎?”
林錦風輕哼,“這不就是你說的工於心計?”
洛虢聳聳肩,不置可否,將話題拉回原處,“一句忠告:林大公子,雖然案件破了,但疑點尚在,林家未必就真的跟表麵上一樣安全。”
林錦風:“……”
·
次日,皇城司的人終於撤走。
薛家一門上下,除了薛青山之外,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因為薛老道那封遺書而結束。
林翟天將方浩一案人證、物證並案情細節等一一捋清,即日送到了天子案台。
天子龍顏大悅,大筆一揮,當即賜下“洞察秋毫”一匾,更賞絹帛白銀無數,再令林翟天兼任禦史蘭台令,糾察百官,彈劾上下。
一夕之間,林家便成了開封最炙手可熱的聯姻之府。
刑部奏報青橋爆炸一案,天子勒令追查火藥來源及去向,將薛老道所舉薦、交好、保薦等眾齊齊停職,東宮督辦,足足兩月,所涉者合開封內外,達四千餘人,驚世駭俗。
皇城司主洛虢、副使周蔡郎辦案有功,護開封平安,從此執掌皇城司,任禁軍統領、副統領,從二品,拱衛開封,匡扶社稷,直屬天子與東宮垂統。
除此之外,林錦風、林錦墨、蘇嫣然、方浩協助查案有功,賜旌表稱義士,賞金五百兩。另因林錦墨查得重要線索,以身犯險,堪為巾幗,再嘉封郡主,賜名“壽安”。
於此同時,三皇子洛塵逸克勤孝廉,貴胄有德,溫雅寬和,賜府封王,賜名“壽”。
這年十月,開封之內風起雲湧,人人自危,皇城司、望火樓、大理寺、開封府、禦史台、刑部、吏部齊齊出動,足經兩月,開封之變才終於落下了帷幕。
至於火藥出處,卻終成懸案,但國庫卻因此充盈不少,在病床上的天子都為此精神百倍。
恰逢新年,天子下令戶部、禮部操辦盛宴,要在慶功之餘,為壽王、壽安郡主親自嘉封。
林翟天身兼開封府尹與禦史蘭台令二職,可謂是時來運轉,在短短兩個月間,就已經成了東宮常客。
但即便如此,在朝堂之上聽見太子殿下親自轉達皇帝要給洛塵逸與自家女兒嘉封的時候,還是震驚地險些掉了手裏的笏板。
洛塵逸為壽王。
林錦墨封壽安郡主。
雖則朝堂之上沒有人主動提起這相似名號的聯係,但所有人卻都知道原因。
因為鄭太妃送過去的人毒害了洛塵逸,天子慈父心起,為了寬懷洛塵逸,雖然始終沒有說要給兩人賜婚,卻在名號上做了手腳。
這曖昧的態度雖然讓人迷惑,卻也意味著,皇帝已經在開始讓步了。
對洛塵逸來說,這是個極好的開始。
但對此刻被責令回府閉門思過的莊玥來說,卻是莫大的羞辱與失望。
莊玥幾次欲進宮麵見太妃,卻都被洛桑攔下。洛桑很聰明,知道這個時候天子好不容易讓步,絕對不能讓莊玥出現攪事,所以派人盯著莊家。
而過了兩月,莊玥似乎已經認命,再沒有折騰了。
開封終於又恢複正常,且因國庫充盈,天子大喜,這個新年也過得無比熱鬧,處處張燈結彩,大雪紛飛的日子,街麵上也依舊是車水馬龍。
林錦墨也終於可以名正言順下地走跳了。
而再過三天,就是入宮受封的日子。
一大清早,林府門外就人潮洶湧,後門來送瓜果蔬菜、野味海鮮的,前門送過年衣裳鞋襪、各家拜帖的都湧了過來。
“嬤嬤早啊,您前些日子定的新衣小的已經做好了,闔府上下沒人三套,共兩百二十套,您點點看,對不對?”
“小的是禦史中丞家的,來送請帖,請大人休沐出門跟同僚吃酒!”
“我是媒婆,聽說貴府大公子還沒定親,那城南劉侍郎家的女兒……”
林錦墨彎腰偷偷看著正門,都忍不住咂舌,“這一天天的,人怎麼越來越多,我都不好出門了。”
迎春跟雙喜相視一笑,兩手踹在粉紅色的毛絨披風裏,打著傘道:“小姐,您怕什麼啊,如今開封之內,誰敢找您定親?您可是壽王的壽安郡主啊!”
“去!”林錦墨臉色微紅,“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哎呀,你們快想辦法把人引開,我這要出去呢!”
“去哪兒啊?”
林錦墨一僵。
完犢子,又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