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啊……
林錦墨眼神飄忽。
方才就見窗戶邊塞進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花園二字,林錦墨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洛塵逸。
她沒有猶豫多久,因為她現在非常想知道莊玥的情況,但她也明白,半夜跟外男見麵被發現意味著什麼,所以也不敢支會下人,偷偷來的。
沒想到,這還沒出大門呢,就被撞見了!
衰。
關雎披著白裘,本來已經準備睡下,身上也沒有任何珠釵環佩,眉心朱砂將整張臉點綴得素淨又明豔。
她有一頭柔軟的發絲,與她此刻強硬的態度極不搭配,“錦墨,你我同去,縱然被別人撞見,也可說是我們姐妹二人一同賞月偶遇,若是你一個人,就說不清了。”
她沒有說撞見什麼、偶遇誰,但其中的意思卻足以讓林錦墨臉紅。
她曾經好歹也是個穿著比基尼逛沙灘的美女,還從沒想過到了古代居然會因為夜半跟人私會而臉紅。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她是第一次體會,就像被人戳破了什麼心事,有點羞恥,又有點興奮,跟同那個渣男前任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不得不承認的是,關雎猜對了。
而且她很聰明,並沒有點明那個人的名字,不曾戳破林錦墨的秘密,守住了她此刻異常薄的臉皮。
林錦墨心裏生起小小的感激,手指勾了勾她的衣服,“那我很快就好,不會讓表姐為難的。”
關雎莞爾,從林錦墨入府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看她害羞成這個樣子,忍俊不禁道:“那我去取一盞燈籠。”
拿好燈籠,兩個人才偷偷摸摸地離開了住處。她們一走,安靜的角落裏居然又走出來了兩個人。
一個洛桑,一個齊雲絲。
兩人無語地看看對方,“……怎麼辦,多了個人。”
“沒關係吧,”洛桑摸了摸鼻子,“關雎姐姐那麼精明的人,又是過去望風,有利無害……對吧?”
說是這樣說,但齊雲絲還是覺得不放心,小聲道:“那我們就站遠點,靠門那邊等著,若是有人出現,我們就先一步把人引開,免得關雎一個人應付不來,你說呢?”
“好!”
與此同時,南院客苑。
洛塵逸也捏著一張紙條心頭狂跳,好片刻才冷靜下來,理了理儀容,又同不遠半開半合的窗邊打了個手勢才離開。
窗口旁,劍二摸了下臉,苦笑著看向光明正大占據了自己位置的林錦風。
殿下啊殿下,這你可不能怪我辦事不利,誰能想到林錦風竟然也半夜不睡覺要出門呢?
林錦風臉色不善地橫了眼劍二,那目光陰測測的,叫劍二頭皮發麻。隨即,林錦風陡然一聲冷哼,拂袖出門,劍二嘴裏發苦,隻能跟上。
兩人剛走出去,穿著便服的周蔡郎就跟了上去,挑挑眉,“怪了,不是約我三更見麵?我這才到,人怎麼走了?”
他不明所以地晃了晃腦袋,也跟了上去。
在他身後,小黃門神色古怪,側頭道:“殿下,這……咱們也要去?”
“去啊,”司琮興趣盎然地摸摸下巴,“這不挺有趣的麼?”人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能想到黃雀之後居然還跟著獵人?
小黃門看這串糖葫蘆一樣的夜會大軍,嘴角輕抽,簡直無言以對。
月色越濃,園中正靜。
林錦墨跟關雎站在一盆秋菊旁默默等待,對影成雙。
皇城司的人已經靠著門口睡下了,留守換班的人目光筆直,也不知看向何處。北園花圃樹蔭繁密、冠蓋如蓬,煙月撩人,如詩如畫。
林錦墨緊張地等待著,不多時,就聽背後傳來一聲輕咳,“林姑娘,關姑娘,你們……也來賞月啊?”
兩人對視一眼,林錦墨尷尬地不知該不該轉過身去,關雎倒是落落大方,提著燈籠打了個哈欠,“是在賞月呢,就是有點累了,咳,表妹先賞著,我去旁邊坐坐。”
“現在就去啊?”林錦墨下意識拉了她一把。
關雎抿唇,忍笑避過,“我若不去,難道還在這裏看著嗎?”
帶著表妹來見外男已經讓她有些臉紅了,如還要在這裏盯著瞧著,那實在有點挑戰她的底線。
語畢,關雎看了一眼身後的洛塵逸,提著燈籠就慢悠悠地走了,不刻便消失在了視線內。
天有點涼,林錦墨有點熱。
她深吸口氣,側頭看向了洛塵逸。
洛塵逸還穿著白天那身衣服,一語不發地站在七八步遠的地方,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輕抿,那雙笑眸平靜地凝視著她。
沒有燈籠,月亮柔和的光芒讓他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層瑩潤光澤,好像還未說話,人就變得含蓄溫柔起來。
她不知道,洛塵逸看向自己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氣氛都變得旖旎古怪起來。
這是從來到開封之後,他們第一次麵對麵的,沒有第三個人在旁的相處。
或許是月色太美好,也或許是晚風過於溫柔,林錦墨竟有些手足無措,原本準備好的台詞,此刻都說不出來。
但是就這麼一直看下去,似乎更加奇怪。
林錦墨猶豫著是不是要自己先開口,那廂洛塵逸就突然邁開了腳步走向自己,嘴角一勾,笑得莫名邪氣,“我在想,倘或我不說話,你是不是永遠都不開口了。”
“怎麼會!”林錦墨條件反射道:“我正要說呢!”
天啊,怎麼會有一種想要奪路而逃的感覺?!太特麼矯情了吧!!
林錦墨耳根越來越熱,心想自己莫不是被原身的記憶給影響了,也被古代禮法給禁錮住了?可原身……那可是直接跑到客房脫衣獻身的人物,比她奔放多了啊!
“怕什麼?”洛塵逸見她眼神飄忽,一副隨時準備抽身而退的樣子,忍俊不禁地停在她麵前,“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啊?”林錦墨微愣,奇怪道:“不是你給我傳信的嗎?”
洛塵逸:“……”
林錦墨:“……”
兩人心下都涼了涼。
半晌,林錦墨覺得周遭那點旖旎曖昧都退散了很多,眨眨眼睛,有些窘迫,“原來,不是你叫我來的啊,哈哈,真不好意思啊,是我誤會了。”
丟人,原來是她自作多情!
“是洛桑,”洛塵逸不用猜就知道,無奈地捏了下額心,“抱歉,這麼晚了,你身上還有傷,她還……”
林錦墨尬笑,“小孩子嘛,呃,惡作劇一下也正常。”
洛塵逸:“嗯。”
……
啊,好尷尬,怎麼這麼尷尬!
林錦墨欲哭無淚,簡直想打退堂鼓了。她心虛地垂著眸,盯著洛塵逸腰間的雙魚玉佩,心想這會兒是不是該告辭離開。
不想,洛塵逸卻突然將腰間玉佩,“齊齊今天兩次胡鬧,是我管教不嚴,這塊玉佩我從小帶到大,就算是賠禮吧。”
林錦墨詫異抬頭,“啊?這不好吧?”
“沒什麼不好,”洛塵逸遞出玉佩,也遞出一絲可能,“我願意給你。”
林錦墨心湖一動,漣漪驟起,抿了抿唇,“可我……兩手空空,”她從來不懂古人的浪漫,但此刻卻好像突然體會到了,不禁有些懊惱,“我沒法還禮。”
洛塵逸禁不住眉眼一彎,拿起她的手,將玉佩放了進去,“不著急。”他頓了頓,“你如今還禮,我也不敢收。”
林錦墨愣住。
洛塵逸偏頭看向旁邊那盆秋菊,微微歎道:“你收好這玉佩,知道它獨一無二,便足矣。”
林錦墨張了張嘴,忽地想起還沒到開封、他們在路上分別的那個晚上。
洛塵逸騎著馬漸漸遠去,她就站在客棧陽台之上目送,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如山嶽一般堅實可靠的脊梁,是與自己漸行漸遠的人。
然後想到更遠,比如青州的初遇,山莊內他逆行而上,伯爵府中夜雨滂沱……最後是自己前世的結局。
她突然一個激靈,從曖昧的悸動中清醒過來。
她的婚姻,她失敗的人生,這些再次提醒了她,她的未來經不起絲毫風波與豪賭。
洛塵逸很好,可他……太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