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草皮買賣

林錦墨是女英雄胭脂俠?

可林錦墨原本是她啊,那口頭相傳的誇讚本該是誇自己的才是,林清秋眼神怨毒,好似林錦墨奪走了屬於她的榮譽似的。

卻未想到,這些事情都是林錦墨自己努力得來的,更是她險中求來的,而造成這些事情的源頭,正是自己。

方浩銘也很不滿,可又想起那天晚上林錦墨輕功出塵、以寡敵眾的姿態,麵上不覺露出幾分心虛,也不附和了,隻想揭過此事,畢竟那夜是自己出了大醜。

林清秋窩在他的懷裏,雙腿還在隱隱作疼,再想起這伯爵侯府都有人誇讚林錦墨,那外麵不知怎麼傳她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傳到背的郡縣府衙甚至京都去了!

她不甘心!她要嫉妒瘋了!

憑什麼自己嫁了人卻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她林錦墨就能得個好名聲,連爹娘哥哥都被她籠絡?

她以為自己出不了門,又仗著林家保護就動不了她了嗎?林清秋陰暗地想著,既然硬的不成,那就來軟的,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也嚐嚐我的痛苦,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能這麼算了,難道我們的委屈就白受了嗎?”林清秋眼圈一紅,又開始對方浩銘哭訴。

可方浩銘卻沒急著應答,這次,他猶豫了。

薛若男就要來了,正如侯府老夫人所言,吃一塹長一智,他至少要把這個二品官家女拿下,不然到時候真的叫人笑得無地自容了。

所以他笑了笑,“清清不急,一切等你養好了傷再說。這會兒咱們還是以靜製動得好,等風頭過了,再報複她不遲。”

林清秋不甘心,方浩銘卻突然站了起來,“就這樣吧,你也正好可以花時間想想,怎麼才能不留痕跡又名正言順地出氣,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竟不敢停留,逃也似的離開了,活像林清秋是什麼洪水猛獸,他如今也終於知道及時止損了般。

林清秋錯愕,心下咯噔一聲,頓覺悲涼。

許久,林清秋突然發泄似的將枕頭扔到了地上,趴在被褥上嚎啕大哭,想起上輩子的日子,對林錦墨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等著……你等著!”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如今吃過的苦,他日定要讓你也嚐百倍!千倍!!萬倍!!!

又說青州城內,漸複平靜,行商往來,吃穿住行皆往秋冬而去,來了一輛北邊的草皮車,內中皆是上等的皮毛,時人爭相選購,消息不慢地傳到了林家。

恰此時陳家小舅舅陳元已經將青州城內的賬冊收拾齊整,因溫泉山莊之事心中有些愧意,好些日子都借口查賬住在外頭,眼見著就要離開了,也不好就這麼不打招呼,便去買些頂好的皮子準備上門辭別。

來到那大車前,隻見已是人山人海,一個壯漢立在車頂上揚著一張虎皮嘶吼,“灑家上個月打來的,已經烘幹了,毛子都好,各位貴人豪客,隻四十五兩,您要我就給了!”

四十五兩,算來也不貴,陳元意動,但要上前,就見旁邊一個嘴角點痣的男人招手,“給我給我!我家老爺是城裏的賈大福,你那虎皮老爺出五十兩銀子買了,還有什麼好的都給我們留著,老爺說了,願雙倍收下!”

那壯漢大喜,忙不迭點頭,“這就來這就好!”那恨不得將整車東西都給他的樣子,讓爭搶者紛紛歎息,有的便偃旗息鼓站在一邊觀望了。

而賈大福,陳元隱約記得那日入青州的時候見著個姨娘嫁人,好像就是嫁給這賈家。

賈家是青州首富,陳元倒是遠遠見過,肥頭大耳還年老枯朽,偏好色得很,為老不尊,陳元很是看不上眼。

不曾想著,今兒買塊皮子也能撞見,陳元皺眉,頓時心生退意,可一想到自己要去林府辭別,又猶豫了一下。

他走到那男人麵前,“這位小哥,在下陳元,也是商人,不知小哥可是青州首富賈家家丁?”

那男人看了他兩眼,麵上倒是含笑的,做生意的人,隻有笑臉迎人的道理。再說在這裏買皮子的也都是些富商,他是萬萬不敢狗眼看人低的。

“正是正是,”家丁一時沒想起了陳元是哪位,但看他儀表堂堂,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尋常人穿得起的,便笑道,“不知這位老爺有什麼事?”

陳元鬆口氣,能談就好,“不為別的,在下隻是想在此人手裏買幾件上好的皮子,方才聽小哥似想將好皮子都買了,想問小哥可否割愛幾張?”

家丁心裏一動,“這是賈老爺的吩咐,小的聽命而已,哪敢擅專啊,這位陳老爺,見諒了。”

“且慢,”見家丁要走,陳元忙道,“我隻買三張,願出三倍價錢。”

三倍?

家丁腳下一頓,自家老爺出兩杯,他出三倍。這要是買了又賣出去,自己還能賺個幾十兩!

家丁臉上一喜,“行!”

有錢不賺是笨蛋,反正東西沒送到賈老爺麵前,管他呢。

陳元略笑笑,取了銀票買下皮子,事情倒是順利,因此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轉頭就從中選了最好的三張皮取了林家。

陳氏自然不曾真正怪罪陳元,反倒氣他幾日不上門,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似的,最後好歹將人留下,且過數日,彼此舒坦,這才放人。

卻說那街上買皮子一事本也無傷大雅,隻是偏巧叫過路的侯府下人瞧見了,便將這事說給了方浩銘。

方浩銘自然又說與林清秋,林清秋便又動了心思。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沒想到?!”林清秋怨毒地冷笑著,“我怎麼沒想到……給她送東西過去。”

方浩銘睡意濃鬱,打了個哈欠囁嚅道:“送什麼?”

林清秋冷道:“姻緣!”

她等了片刻,誰知方浩銘卻一時沒反應,她奇怪地回頭,才發現方浩銘早就睡熟了!

廢物!

林清秋沒好氣地摔了梳子,滿臉陰沉地坐在梳妝台前,慢慢平靜下來。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慢慢來,等風頭過了,再打聽詳細,這次,必定要他們退無可退!

不覺陰謀又生,林錦墨正一心撲在林老夫人的懷裏,將自己兩輩子的老臉都豁出去了,硬是撒嬌說好話,讓林老夫人在齊齊給她擬定的“保書”上簽了名畫了押。

林老夫人和王嬤嬤都不識字,林錦墨也沒有瞞著他們,隻說自己想開個鋪麵替家裏分憂解勞,兩位老人不懂這些,但卻感念這番苦心,覺得她跟陳母一樣伶俐懂事,當下便毫不猶豫地簽了。

她們不是迂腐士人,而是從饑餓苦難裏走過來的淳樸農民,並不覺得閨中女兒自己出來從商有什麼,也根本不知道林家跟洛塵逸之間的微妙關係。

原本兩邊是想拚命拉開距離的,但經過伯爵侯府一役,彼此卻多了那麼幾分斬不斷的聯係,雖未明說出來,當事人卻心中有數。

這恩德是欠下了,情分有了,隻是表麵上仍不敢張揚。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京都方向又是來了一群人馬。

薛家女郎來了。

伯爵侯府大喜,將薛家長輩和女郎迎了進去,這回伯爵侯與侯府夫人都在,而方浩銘也終於看見了那位薛若男。

薛若男的確是個美人,還是個張揚的美人,看夠了林清秋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之美,薛若男的濃豔妍麗、姿態高傲便更叫人眼前一亮,方浩銘幾乎瞬間就迷上了這位美人。

方浩銘生得也不差,薛若男初入侯府,看著倒是性格溫順,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世子爺倒也眼緣不差。

這婚事,很快便就定下了。

中秋將近之日,薛家還未離開,一道聖旨與吏部直發的任命書,打破了青州府虛假的平靜與平衡。

“……敕令青州知府林翟天,政績斐然,為人忠厚,陽春有腳,深得朕心,抬為從三品京畿開封府權府尹,來年開春,即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