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護自己兒子的名譽,竟然如此針對她林家!
陳氏急促地喘息著,目光掃過四周,卻無一個替她說話,也無一個坦言真相。
今日老侯爺的話若是傳了出去,將來兩家分裂事小,他兒女的名聲就是徹底毀了!
“鍾國侯!”陳氏恨恨地咬牙,“你真的以為……我林家在京城沒有人嗎?!”
鍾國侯瞳孔一縮,定定看她兩眼,卻嗤的一聲笑開,“你林家有人,還需要找我聯姻?”
林翟天如果有後台,這麼多年還會一直待在青州不動彈?
“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鍾國侯淡淡道,“林翟天出身卑微,連科舉都未過,不過是買來的縣令發跡。憑借手裏有幾個銅錢,靠著女人有了今日的成就罷了。”
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後台,可笑。
侯老夫人冷豔看著,微微戲謔,“說來如今攀上知府位置,也算是不錯了。你那女兒嫁進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一個庶母死就死了,誰不知道你家嫡庶相憎、涇渭分明?大公子、二小姐真這麼好心,怎麼不把屍體幹脆抬過來算了?”
“行了,”鍾國侯也倦了,“這侯府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趕緊走吧,大晚上的,鬧得人不安生!”
侯老夫人更陰陽怪氣道:“不知禮數。回去告訴林翟天,明兒也不必來登門道歉了,在家裏把自己的妻女教養好了,免得以後再丟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還不嫌丟人嗎?快滾!”鍾國侯怒喝,冷硬無情的麵上,輕視無疑。
陳氏心血翻湧,後槽牙磨得見血,雙目赤紅,仍是那句,“我隻要我的兒女!老侯爺既看不上我們林家,往後我們不必聯係就是!但把我的兒女還給我!!”
洛塵逸說過,隻要等他找到了林錦風,隻要找到林錦風……
侯老夫人大怒,“給你臉不要臉了是吧?!來人,把這潑婦給我轟出去!”
下人一時未敢動彈,畢竟這是青州知府的發妻。
鍾國侯卻緊跟著下令,“都沒聽見嗎?不過區區一個從四品知府家的民婦!連個誥命都沒有,有什麼碰不得的,還不請出去?”
他用的字是“請”,可卻讓人不寒而栗。
陳氏氣得嘴裏發澀,臉色漲紅,怒視著所有人,“誰敢過來!我告訴你們,今日帶不走我的兒女,老娘把命撂在這兒!”
說著,她一把拔下頭上的發簪抵住脖頸,“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來啊!!”
登時,所有人都驚了。
鍾國侯也勃然大怒,背上的披風倏然落下,指著陳氏大罵,“不識好歹的東西!你真以為我不敢對林家動手?”
陳氏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放聲大笑,已然豁出一切!
“我丈夫立刻帶著兵馬就來了,鍾國侯!你以為你兒子幹的就隻有這些勾當嗎?他收買馬匪搶劫山莊謀財害命,想要對付我林家,你先想想自己會不會被抄家滅族吧!”
陳氏語不驚人死不休,鍾國侯神色一怵,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你胡說什麼?!”
“我又沒有胡說,問你那不學無術的雜種去啊!”陳氏冷笑,雨水將她渾身打濕,她孤身站在院子裏,頂住了所有人的敵意,“大不了,咱們兩府同歸於盡!”
她說著,突然向著屋裏大吼,“屋裏的貴人,你們聽見了嗎?方浩銘勾結馬匪謀財害命,他還想禍害你們的女兒呢!快逃吧!”
“你給我閉嘴!”侯府老夫人滿臉殺意,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生在這一步。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陳氏在故意破壞聯姻!
“我兒不可能做這種事!陳遠容,你不要欺人太甚,侯爺一張折子遞上去,你林家滿門都完了!再敢血口噴人,當心不得好死!”
“來啊!”陳氏冷哼,“老娘要是眨下眼睛,就不叫陳遠容!”
“陳遠容……”
忽地,一個中氣十足卻明顯帶著啞意的老音傳入騷動的雨中。
“這個名字,我倒是在哪位貴人口裏聽到過,”腰背挺直的齊家祖母走了出來,不緊不慢地開口,“可是曾在贛州紫園做生意的陳家三姑娘?”
此話一出,眾人都驚了,就連陳氏悲憤絕望的臉上都不由得劃過怔愣。
她的臉都被飄進走廊的雨水打濕了,發絲貼著臉頰,顯得格外淒慘瘦弱,“你……這位老夫人,知道贛州紫園?”
侯老夫人臉色僵硬,“齊老姐姐,你知道這個地方?”
齊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目光淡然,不驚不怒,卻也沒有起初該有的喜意。
她看著那被眾人圍住的中年女人,許久,對白青道:“雨這麼大,陳夫人年紀也不小了,當心著了涼。”
白青會意,從裏麵取了一件厚點的大氅,笑著走向陳氏。鍾國侯臉色青紅不定,心中已經有了不祥之感,竟不敢阻攔,隻不安地看向齊老夫人。
“贛州紫園,不過都是些商戶,”鍾國侯心存希冀,強笑道,“老夫人想必是用過陳家的貨了,所以才知道陳家的,是否?”
“對啊!”侯府老夫人鬆口氣,“這陳家的布匹倒也不錯,就是做些麵子生意,沒想到齊老姐姐也知道。”
她笑著,嘴角卻在微微抽搐。
齊老夫人麵無異色,可她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難道……方才陳氏雖說,他們在京城真的有人不成?
顯然,想到這件事的不止她一個,鍾國侯也變了臉色。
陳氏還怔愣著,白青用大氅包住她,冰冷的身體被暖意包裹,陳氏竟有些眼眶發熱,手裏的簪子都快握不住了。
“夫人不必如此,”白青歎了口氣,扶著她的手臂,“隨我來吧。”
“你……”陳氏猶豫不決。
“我還有個侄女兒,年歲比雲絲長些,曾遊贛州時,好像在陳家住過一段時日。”
侯老夫人老臉一僵,“齊老姐姐?”
齊老太太笑著出聲,沒有理會侯老夫人,顯得有些冷漠,“今兒也算碰見了,想是緣分。方才我在屋裏聽著,還道是多大的麻煩呢,想來原不過是小孩兒家的惡作劇罷了,何必弄得劍拔弩張呢?”
鍾國侯張了張嘴,有些不愉,“齊老夫人這話,本侯有些不解。”
峰回路轉,齊老太太這是在為陳氏撐腰!這門親事十之八九是結不成了,鍾國侯眸中一片無情。
齊老太太笑道:“我聽著,這不過就是一家三妹失了母親,留了哥哥姐姐說心裏話,想是覺得難受罷了,將人找出來,送回家便是,也值得鬧成這樣?”
她看向陳氏,意有所指道:“夫人不是也說了,隻要兒女回家就行?”
陳氏紅著眼連連點頭,“是……對!隻要孩子,我隻要孩子!”
“侯爺,你以為呢?”齊老夫人又看向鍾國侯,淡淡道:“總不能,您真想讓知府大人帶著兵馬全城搜捕吧?”
兩敗俱傷,撕破臉麵,何異於同歸於盡?
鍾國侯神色變幻,看了陳氏兩眼,最終,還是猶豫。可就在此時,齊雲絲突然自人群中走了出來,手上不知從哪裏染了一片鮮血,眉目之間,盡是冷意。
“祖母,不用找了,”她側身,讓出身後幾人,“您看,我不是給您帶來了嗎?”
在她的身後,林錦墨一臉陰鬱,同淚流滿麵的雙喜扶著一個年輕男子緩緩走出。
林清秋與方浩銘綴於末尾,神色麻木,兩張雪白如紙的臉上,掌印鮮紅。
那男子半臉染血,半身豔紅,唇白如紙,奄奄一息,強顏歡笑道:“娘……我在院子裏跌了一跤,三妹妹故留了我幾個時辰包紮,是我忘了通知家裏人,您別生氣……”
“風哥兒……”陳氏眼前一黑,嚇了白青一跳。
侯府大門轟然大開,一道人影手執笏板衝了進來,神色猙獰,滿臉殺意。
“孽畜,敢傷我兒,老子跟你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