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賢侄洛塵逸

洛塵逸對他的顧忌也是心知肚明,“侯爺的苦衷,侄兒明白,侯爺是怕我回京路上出了意外擔待不起,但塵逸多年來四處遊走,父母兄長皆看在眼內,縱然出事,也不會牽連無辜。”

“可……”鍾國侯尤在遲疑。

“……況我意四處賞玩,並不是立時回京,”洛塵逸淡定地說道,“聽聞再過半月便有使團入京,說不定要經過青州,到時我與他們一同去便是,侯爺以為如何?”

鍾國侯怔了怔,臉上頓時一鬆,“好好好!賢侄想得果然周全,倒是我瞻前顧後,讓賢侄見笑了。”

對洛塵逸,他不敢阻止,也不敢嗬斥,卻又唯恐其在路上出了事,但若是洛塵逸主動提起跟使節一同入京,便是出了事,最後也礙不著他什麼了。

洛塵逸笑了笑,他著實不願意在侯府待著,方浩銘總是有意無意接近於他試圖攀上關係,像塊牛皮糖。

他已不勝其煩。

正此時,門外忽見管家沉著臉快步走進,看見洛塵逸,腳步略一遲疑。

“什麼事?”鍾國侯已經看見了他,“進來說話,不必忌諱。”

齊管家無奈,隻好大步進去,“回侯爺,是世子夫人的事,林家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亂子。”

鍾國侯眉頭一皺,有些後悔讓洛塵逸留下了,隱晦地看了他一眼。可洛塵逸卻是視而不見,垂眸端著茶水,兩耳不聞窗外事般穩坐不動。

鍾國侯默了默,沉聲問:“仔細說來!”

齊管家點頭,而後便將林清秋突然叫她過去,讓她給林家補送回門禮,那林翟天又臉色不好,跟林錦風唱雙簧一樣讓他帶了東西回來之事一一道來,不添油加醋,卻也不缺斤少兩。

其實這事若林清秋說清道明了,讓齊管家去給蕭姨娘撐腰倒也沒什麼,偏她要躲躲藏藏先斬後奏,等齊管家去了才陰覺不對。

齊管家雖說隻是一個管家,出了門卻也是侯府臉麵之一,他深怕自己被人利用亂了兩府情分,一回府沒去見林清秋,卻先來見了鍾國侯。

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無緣無故被牽扯進去的麻煩到底還是早日脫身得好,那林清秋跟林家一家子鬧矛盾不算什麼,他一個管家下人摻和了,要是出了事,最後不定還成了替罪羊了呢!

齊管家心神不寧,索性將這事捅到了鍾國侯麵前。

反正林清秋正被侯夫人帶著教規矩,這事總歸是要傳到侯夫人耳中的,到時候侯爺還是要知曉。

林清秋大概也沒有想到,這齊管家竟然會這麼做。

她到底曾為嫡女,上輩子在侯府當慣了主子,忘記了這輩子還沒站穩腳跟,脾氣刁蠻任性一時難以改掉,遇事也衝動馬虎,覺得調動一個管家不算什麼,根本沒想過此一時彼一時的差距。

洛塵逸端著茶杯老神在在,卻見今日所見所聞一一串聯,那綢緞莊的事,劍二也打聽過了,不須細想,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恐怕是林清秋扯了伯爵侯府的虎皮,去護了蕭氏。而林翟天寵愛蕭氏,今日竟也黑臉,指不定蕭氏幹了什麼荒唐事……

蕭氏這是被林家那狡猾的兩兄妹給鬥倒了?

有趣,這才幾天啊,林清秋以為一朝登天,不想娘家根基就被人鏟掉了一半,林錦墨……倒是行動果斷,非常女子。

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洛塵逸站了起來,“侯爺既有要事處理,那塵逸就先告辭,侯爺請。”

鍾國侯起身恭送,等人走了,才臉一黑,轉過頭道:“林翟天讓你帶什麼來了,給我看看。”

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遝契書,一張是翠雲樓的地契,一張是翠雲樓女娘龜公的賣-身契,落款主人,都是一人——林蕭氏,惜弱。

鍾國侯看呆了,臉色由青轉紅,又由紅轉白,從詫異到猙獰不過瞬息之間!他猛地倒吸口涼氣,勃然大怒,“這等……這等……!她也配我伯爵侯府去保?簡直丟人現眼!”

“來人啦!”鍾國侯神色陰沉、目光陰鷙,“速將林清秋給我帶進祠堂!讓她抄三十遍家規,叫她好好記住,她如今是侯府少夫人!不是那蕩-婦的女兒!她的娘隻有一個,那就是陳氏!!”

他是鍾國侯,鍾國侯豈能有一個老-鴇親家?

……

林府,堂屋。

林翟天心神難安,“兒啊,那契約都帶給了管家,若是管家將他交給侯爺……怕是不好吧?”

“爹,”林錦風歎息,“此事終究是藏不住的,與其遮遮掩掩等侯爺被動發現,不如我們主動揭發,如此,老侯爺才不會以為是我們刻意隱瞞,造成誤會。”

被動發現,很容易被扣上一個輕慢侯府、羞辱世子的罪過,他林府現在擔待不起。

可林翟天卻很是無奈,“此事還是遮掩過去為妙啊。”

林錦風默了默,“兩府如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刻想要這樣,非林府出力便可,”他幽幽道,“三妹妹如今是侯府的人,還是侯府管教為好。”

林翟天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慢慢地吸了口氣。

“哎呀,還是你想得周到!”

單是他們這裏遮掩過去能怎麼著?若是林清秋非要保人,不知輕重,打侯府那裏流出些消息,他們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到時候,林府和侯府不都成了青州最大的笑話?

林清秋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讓人給帶個話,鍾國侯居然就要把她關祠堂!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近乎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老婆子,噗嗤一聲笑了,“王嬤嬤別說笑了,好生生的爹為什麼叫我去跪祠堂?你定是聽岔了。”

跪祠堂,她上輩子也就在林府跪過,到了伯爵侯府一直便是順風順水的,何曾跪過祠堂?再說了,她做錯什麼了嗎?她不過就是讓人去送了樽觀音像而已。

林清秋不以為意,轉身欲走。

不想王嬤嬤板著臉轉到了她的麵前,兩邊體態輕盈的丫頭默不作聲地斷了她的後路,王嬤嬤淡淡笑了一下。

“少夫人不要嫌老奴煩,老奴也不過是奉了侯爺的命令,侯爺說了,讓少夫人您在祠堂抄滿三十遍家規,禁足半個月,好好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

林清秋沉下臉,目光冰冷,嬌美漂亮的一張臉煞氣漸盈,“王嬤嬤,看在您是侯夫人身邊人我才敬重您,但請您也不要太過分,無緣無故讓我跪祠堂?這不是笑話麼!”

“是不是笑話,就要看少夫人做了什麼事了,”王嬤嬤掀了掀眼簾,林清秋身邊的貼-身丫鬟便被掐住胳膊拽開了,“還請少夫人不要讓我為難。”

她說著,側身讓開了道路,語氣頗有些高傲,輕蔑地掃了眼她身邊的大丫頭,“至於少夫人身邊的人,侯夫人也吩咐了,侯府是有規矩的地方,留不得不守規矩的人,今後會給您換一批人伺候。”

林清秋不敢置信,“你敢!”那是她從家裏帶過來的心腹,憑什麼要被換走?

“少夫人!”大丫頭手足無措,“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少夫人就要去跪祠堂了?是她們做錯了什麼嗎?

“老奴當然不敢了,”王嬤嬤冷笑,“可侯夫人聽說,這香雲等人都是林家蕭姨娘身邊的舊人,蕭姨娘不檢點,萬一她身邊的人也不幹淨,再帶壞了少夫人,咱們侯府都得跟著丟人現眼。”

“什麼不檢點,你們在說什麼?”林清秋眼皮輕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