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火焚燒的痛苦仿佛篆刻在了骨子裏,林錦墨臉上慢慢湧上了怨恨,緊咬的牙齒,輕輕打顫。
“我被火燒死,林錦墨與林清秋落水而亡,這世上就是就這麼多的巧合,我也是身不由己!”
林錦墨微微顫抖著,死死盯著林錦風,“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是重生在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而林錦墨借著林清秋的身體活了下來,隻有林清秋,是真的死了。”
“我,不是林清秋!言盡於此,你愛信不信,隨便你要怎麼做,揭穿我也好,殺了我也罷,隻要你做得到!”
林錦墨深吸口氣,努力鎮定下來,“但是,請你記住。既然老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絕不會輕易屈服。”
她一眨不眨的瞪著林錦風,就像一匹永不服輸的狼,目光堅韌,誓不屈服。
林錦風正要說話,陳氏就來了。
陳氏來得很巧,剛好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林錦墨也長舒口氣,借機離開。
林錦風卻始終不言不語,隻是,腦海裏始終縈繞著方才林錦墨那雙通紅卻銳利的雙眼,那種好不容易得到了生的希望,哪怕鮮血滿身,也要活下去的堅持,讓他一時鎮住。
他能看出誰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自然也不會看不出,如今占著林錦墨身體的,不是林清秋。
若是林清秋,必然不會這麼硬抗,甚至連幹脆利落地承認自己的身份都不可能,反而會顧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承認,努力將話題移開。
或者,說不定還要倒打一耙,說自己這個哥哥欺負她。
行至門口,陳氏與林錦墨已在床邊的貴妃榻邊做下,彼此親昵的仿佛是真母子,林錦墨眼裏的尊敬和歡喜不假,陳氏眸裏的寵愛與欣慰也不假,竟是比他的真妹妹跟陳氏相處得還要相得益彰。
林錦風目光閃爍,許久,莫歎口氣。
也罷,子不語怪力亂神,或許這世上的事,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一介人力,也隻能順其自然。
況且,如今就算要揭穿真相,隻怕陳氏也接受不了,他林家沾染鬼怪之事,也會為人忌憚,如今陛下最不喜魑魅魍魎等物,這事若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林錦風看看陳氏,再歎口氣,轉身離開。
房內,林錦墨抬頭看向門外,懸著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你哥哥比我說話有用,”陳氏見她望著林錦風,忍不住笑道,“你以後也多同你哥哥好好相處,將來爹娘不中用,風哥兒就是你的後盾,這舉天下的地方,但凡你哥哥能伸手的,大多能幫襯上忙。”
林錦墨乖巧地點頭,“我明白,”她頓了頓,“哥哥是好人,我知道的。”
林錦風一路到了書房,林翟天顯然早就有所準備,一見人便道:“又是你娘攛掇來得吧?唉,這事你別插手了,你妹妹的親事,為父自有考量。”
“爹,兒子今日不為兩位妹妹來,”林錦風笑起來,彬彬有禮地行禮抱拳,“兒子從學堂回來,是聽到了一則有關京中的消息,想要說給父親聽。”
林翟天一輩子就想混到京城,聞言手裏的茶也顧不得喝了,立刻放下看了過來,“京城裏的消息?”他驚疑不定地站起來,先是讓下人退了,四處看看沒人了,這才又坐下,“說說看,什麼消息?”
但不待林錦風開口,林翟天又忍不住指指天上,意味深長道:“莫不是,要變天了?”
林錦風輕笑,手指點著桌麵,卻是搖頭,“父親在朝為官,這消息倒比兒子來得晚,豈不知,那太醫院裏進了一位名醫?據說,連鄭太妃十多年的頭疾都治好了呢。”
林翟天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果真?”
“真不真的,父親過兩日自然就知道了,”林錦風幽幽歎道,“隻是如今這個節骨眼吧,誰要坐得住,誰就能坐得久。誰要是妄動,哪怕這天沉到底了呢?這變天前的一場雨,也可怕得緊呢。”
林錦風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翟天,話題忽地一轉,“伯爵侯府要排麵,要麵子,這也沒什麼。咱們家嫡女庶女就這麼兩個,平常也都不差的,嫁妝厚點兒也就罷了,倒不用弄那那麼大動靜,父親說是不是?”
林翟天沉默了下來,摩挲著指節上常年書寫文卷的老繭,眉間擰出一塊疙瘩,半晌後,端起了茶杯,對著林錦風勉強笑了笑。
“風兒說的是,”杯蓋劃過杯沿,聲音大了些,林翟天不耐地放下杯子,頓了頓又道,“是了是了,動靜不必太大,畢竟天氣不好,也不好弄得太喧嘩。”
林錦風沒再說什麼,添了杯茶,又關心了一番林翟天的身體,緊接著便離開了書房。
晚間下了一場雨,各房裏都安安靜靜的,也沒聚在一塊兒吃飯。廚房分了飯菜去各房,囫圇用了,便也入了夜。
林翟天的人傍晚時候從大門出去,半夜的時候才回來,還換了庚帖,消息一時傳開,府裏竟不見歡喜,反倒越發沉寂了。
木楠苑裏那位三小姐也冷靜了下來,拿著庚帖翻來覆去的看,窗下坐了半夜沒吭聲。
晚風涼颼颼的,林錦墨披著衣裳往廊間一坐,看著陌生卻清澈的天空,那天空星羅棋布的,銀河也高懸著,看起來瑰美無邊。
陳氏和林翟天睡得倒好,大公子院裏的丫頭卻伺候著林錦風看了一夜的《呂氏春秋》。
直至第二日,伯爵侯府帶來了聘禮單子,長街上擺滿了紅箱福花,五穀鹿茸,嗩呐的喜慶聲直穿過牆壁闖進了內院,木楠苑裏多了厚厚一箱子青紅布匹,鳳冠霞帔的定製都到了麵前,整座府邸才終於熱鬧起來。
林翟天讓人以給林清秋去打了整套金玉頭麵,人人都羨十裏紅妝,林家三小姐嫁庶女,比嫡女還要貴重。
陳氏雖說不滿,可為了兩府的臉麵,也就忍了。
大事已定,林錦墨很是乖覺地待在房中,鬆了口長氣。
“你說你原名便叫林錦墨,同姓便也是同家的,不知妹妹是哪裏人?家裏可還有什麼親屬?”林錦風開門見山,一聽就是來打聽出身細節的。
林錦墨小小的尷尬了一下,心說我給你將彩妝美白你也不懂啊,思來想去,訕笑道:“我就做些脂粉生意,生在南邊。”
林錦風看她一眼,又問:“南邊大了,莫非是爪哇?”
林錦墨:“……”你丫才爪哇國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