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是林清秋

陳氏哭得頭暈,正午時叫人扶回了房間,口中還念叨著“天殺的賤人”,叫身後林翟天心情越發沉重了些。

離了書房,陳氏便自回南院,途徑假山,邊看林錦風、林錦墨不尷不尬地盯著對方,一語不發,活像是剛吵過架似的,林錦墨眼睛都紅了。

陳氏心疼地上前,寶貝地抓住了林錦墨的手,想起那書房裏林翟天推三阻四遲遲下不定決心的樣子,心裏酸澀不已,卻還強笑著安慰林錦墨,“囡囡啊,這天氣見熱了,怎的在外麵站著,走,進去陪娘說說話。”

林錦墨求之不得,唯恐林錦風多加糾纏,抬眼卻看見陳氏眼眶通紅,那聲音也嘶啞得很,心裏頓時難受起來。

“娘你怎麼了?可是爹爹不願意?”林錦墨訕訕,“您怎麼哭成這樣了,李嬤嬤,快去廚房燉一碗冰糖銀耳羹來!”

說著就扶著陳氏往裏走,陳氏強顏歡笑道:“你放心,這事由不得你爹爹不認!娘就是跟他分了家,也絕不叫你受著糟心委屈!”

林錦墨一頓,陳氏是當真對她上了心了。

“娘,”她感動地抱住了陳氏的胳膊,聲音微啞,“娘對女兒這樣好,女兒會放在心裏,永永遠遠都記住的。”

“傻孩子,”陳氏心下一暖,從書房帶出來的怒氣也被這親昵的姿態軟化了,歎息般道,“是為娘的不好,若是娘之前就把那蕭氏賤人壓製住,也不至於讓她蹬鼻子上臉,縱得自己的女兒也都那麼無法無天,讓你受了這委屈。”

說到這裏,再看林錦墨如今乖巧,還知道體貼自己這個母親的懂事模樣,陳氏就心疼,“要不是娘這些年一忍再忍,今兒個,囡囡哪裏會被人嘲笑?”

林錦墨暗歎,她倒是不怕被人嘲笑,被人嘲笑,說不定反而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人上門提親,這樣正好。隻是讓陳氏辛苦了,也讓原主鋌而走險,說到底,自己還是罪魁禍首。

要是那時候穿越到了林清秋身上多好啊,林錦墨想,林清秋的身子裏是原主,那本來的林清秋怕是已經死了,屍體也就成了現成的無主之物了。

這母女兩個各有心思,都對彼此充滿了心疼和愧疚,卻都不宣之於口。

倒是默默跟在那身後的林錦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放在林錦墨身上,腦海中,也不斷思索著方才林錦墨的言辭。

那時候,他還以為林錦墨身體裏是林清秋,然而事實,竟出乎他的預料。

“你很聰明,我知道,我怕是瞞不過你,”占有自己妹妹身體的女人意外的坦率,坦率得不像自己那個喜歡勾心鬥角的庶妹,“是,我不是林錦墨,不是你的親妹妹。林清秋身上那個,才是你的親妹妹。”

背對著林錦風的時候,係統就已經將林錦風與林清秋之間的談話告訴了她,林錦墨雖然慌亂,但並不覺得原身有錯,相反的,她很愧疚,也很無奈。

是自己鳩占鵲巢,林清秋所作所為,不過是要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而已。

林錦風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冰冷的眸子緊盯林錦墨,“如此誠實,就不怕我對你動手?”

係統已經告知了她一切,林錦墨反倒鎮定了下來。

她看著林錦風,思忖片刻道:“其實你知道,大局已定,對我動手也無濟於事。”

她的手心裏攥出了熱汗,身後就是池塘,林錦墨就怕林錦風一個突發奇想把她推-進水裏,保不齊還能將兩個人給換回來呢?

“是嗎?”林錦風冷笑一聲,“我雖然對那小丫頭並不看好,但這具身體是我妹妹的,你以為成了嫡女,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眯著眼睛,微微俯下身體,麵上仿佛陰雲密布,一股危機感撲麵而來,“要讓一個人死得無聲無息,方法很多,”林錦風餘光掃過她身後波光粼粼的池塘,“比如,落水而亡,至少,我真正的妹妹可以不費吹飛之力拿回她的東西。”

林錦墨渾身寒毛直豎,僵著身體咬牙,“但那樣,陳氏會傷心!”

林錦風倏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危險地說道:“你在威脅我?林清秋。”

“不是!”林錦墨倒吸口涼氣,林錦風看著像是書生,但力氣著實不好,林錦墨的腳都被提著抬了起來,她驚恐地注視著林錦風,扣住他的手腕聲音發抖,“我不是林清秋!”

林錦風略一挑眉,力氣卻沒有鬆懈。

林錦墨艱難地說道:“我不是林清秋,林清秋她……確實已經死了,我……我是林錦墨,我本來的名字,就叫林錦墨!”

“嗤,”林錦風睨了眼她的手指,“我憑什麼相信你?”

尼瑪,信不信都讓她說完好不好?這樣掐著脖子還說個屁啊!

林錦墨脾氣也上來了,她好歹也是一打拚事業的女強人,還從來沒被人這樣掐過脖子呢!再說這副身體也不是她故意占的,她醒過來的時候那勞什子係統已經先斬後奏了好不好?!

勞什子係統:“……嗬。”

“都說了我不是林清秋!”林錦墨惱羞成怒,一腳踹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踢中林錦風的大腿,林錦風臉色一變,手上動作霎時一鬆。

林錦風微怒,踉蹌了半步,突然陰冷地笑了起來,“你找死!”

林錦墨重重地咳了好幾聲,既是惱怒,又莫名委屈,“我已經死了,被人活活燒死的!”

林錦風一默,眉毛慢慢挑了起來,“……不是落水死的?”

“當然不是!我說了我不是林清秋,”林錦墨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言辭,點漆雙眸掠過陰暗,“我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祖上從商,三年前嫁給了一個男人,不曾想那男人三心二意,得了個……”

眼皮一抽,林錦墨目光怨毒,“得了個賤人!為了霸占家產,竟跟她合謀燒死了我!”

那屋子裏沒有半點燈光,火焰卻照亮了一切,床頭的結婚照上放著她和蔣正平擁抱在一起的畫麵,床下甚至還有一束玫瑰花,那是她試圖挽回兩個人本就岌岌可危的親情,甚至沒有愛情。

她缺少愛,不懂得真正的愛,若非如此,也不會被那渣男欺騙!

她隻記得自己倒在火中,骨肉肌膚都在燃燒,痛得不住嘶吼,好像魂魄都在被點燃,痛得幾乎失禁,死得淒慘恐怖,她……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也許,我們三個,隻是剛好死在了同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