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赫連玉起的很早,和杜家人一起用完早膳,便帶著來時的車隊準備回去了。
杜家老爺夫人站在門前相送,杜默若沒出來,說是不想看見他背影,赫連玉知道她的想法,倒也不強求她出來送。再說了,她真出來相送,他就更舍不得走了。
“赫連啊,路上小心,”杜老爺囑咐道。
赫連玉點點頭,又望了一眼杜府大門,這才轉身離去。
杜府門後的杜默若默默紅了眼睛,杜夫人回頭看見她,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把女兒攬進懷裏安慰著。
而赫連玉剛走不久便聽見身後的喊聲,他回頭一看頓時皺起眉頭。
“赫連少爺,赫連少爺,等,等等王某……”王玉堂喘著大氣騎著馬追趕著赫連玉。
赫連玉神色微微有些不悅,卻還是勒住馬,看著近到眼前的王玉堂,他開口詢問道,“王公子可是有什麼事?”
王玉堂抹了抹汗,亮出一口白牙,笑道,“赫連少爺怎麼走的這麼急?王某也沒來得及送上一送。”
“王公子太過客氣了,無需前來相送。”赫連玉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卻不是很深,有些敷衍的意味。
王玉堂卻忽視了赫連玉的疏離,道,“那哪行啊,赫連少爺是杜府的貴客那也是王某的貴客,日後結了親家,那也是王某的親戚了。”
他倒是攀親的快,赫連玉眼裏閃過一絲冷笑,王玉堂算哪門子的親戚?就算他是杜伯母的遠方侄子,那跟赫連家也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赫連玉倒是沒說什麼,隻不過調轉了馬頭,繼續趕路。
王玉堂像隻蒼蠅,一隻在他身邊不停的打轉,“赫連少爺啊,王某正好也要去一趟廖州城,如此一來能跟赫連少爺同行倒也可以做個伴。”
聞言,赫連玉不自覺又皺起眉頭,這個人渣也要去廖州?那麼這樣說的話他豈不是要被這個沒皮沒臉的糾纏一路了?一向溫潤的赫連玉,難得的升起了不耐之意,不過他的教養使他沒有發作出來,隻是臉色更沉了,也很少回應王玉堂。
王玉堂當做沒看見他的冷臉,使出十八般功夫纏著赫連玉,他心裏自然也惱怒赫連玉的不知趣,可是卻不能甩袖離去。心想著,赫連玉遲早會被自己纏的鬆了口,那麼他們王家和赫連家合作的事情就有戲了。
王玉堂急著去追赫連玉,也沒有跟杜府辭別,杜夫人知道的時候臉色不太好,這個王玉堂真是太沒分寸了,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真是沒教養。雖然是她遠方侄兒,但是杜夫人現在是越看王玉堂越不順眼,比起溫潤有禮的赫連玉,當真是雲泥之別。
對於他的離開,最開心的莫過於杜默若了,她還怕這個厚臉皮的表兄會一直煩她,還好他識趣走了。這杜默若是不知道王玉堂去追赫連玉了,若是知道,隻怕也要怒了。
杜默若難得老實了下來,沒事跟娘親學學廚藝,還得學著繡自己的嫁衣,雖然她不是很喜歡這些女紅,可為了赫連玉,到底也耐下心學了起來。
杜夫人見女兒傷心的模樣也放心了,她不由想道這個赫連玉真是讓若兒改變了不少,雖說還不夠嫻靜,但多少也有些大家小姐的樣子了。
過了有幾日,赫連玉都可以無視身邊的王玉堂了,不論他說什麼,赫連玉就是能做到麵不改色,也不知他聽進去王玉堂說的話沒有。
這王玉堂便是惱得緊也沒辦法,眼尖就要到廖州城了,他也有些心急,若是不能跟著赫連玉去赫連家,他的辛苦可就白費了。可他好歹也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赫連玉是絕不會開口邀請自己去赫連家做客的,王玉堂隻得絞盡腦汁的想著辦法。
赫連玉則想著總算快到廖州了,這下可以擺脫煩人的王玉堂了,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隻見王玉堂已極其不可思議的弧度從馬背上掉在了地上,他頓時摔的哎哎慘叫,他的跟隨立馬上前查看主子情況,然後著急的看向赫連玉,“赫連少爺,我們公子好像是骨折了,怎麼辦?”
骨折了?他都不知道王玉堂怎麼突然飛了下去,哼,這無賴又耍什麼花招?赫連玉唇邊含著一抹冷笑,詢問道,“王公子,無礙吧?”
聞言,王玉堂一眼看向赫連玉,苦皺著臉慘道,“赫連少爺,我這腿好像,好像摔殘了。”
要不要這麼誇張?赫連玉真想大笑,他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腿還能摔折了?
“打打打,大劫……”突如其來的聲音頓時驚了一行人,眾人看去,心裏大驚,竟是一群土匪。
王玉堂本來就疼的發白的臉現在更是慘白,隱隱還有些抽搐,他不會這麼倒黴吧?剛摔下來就遇上打劫的,萬一赫連玉不管他,他豈不是連逃跑都跑不了?這樣一想,他頓時望向赫連玉,“你可不能丟下我,我都這樣了……”
赫連玉冷冷掃了一眼王玉堂,看向劫匪,他雖然沒有武功,但也絕不是膽小之徒,於是目光冷肅的看向那一群土匪。
“呦嗬,今天的獵物看起來不用費力氣,一個殘的,一個文弱的。”一個不著調的聲音傳出來,聲音聽起來像是很年輕的人。
“當家,您怎麼親自下山了?”劫匪顯得很愕然,看著身後來人。
那人甩甩袖子,一臉無聊的樣子懶懶道,“爺在山上呆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他看向倒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王玉堂,有趣的道,“我們還沒動手,就有人先投降了嗎?哈哈。”
王玉堂是大家公子,平日紈絝,可真本事那是一點沒有,此刻見到真的劫匪,自然嚇得哆嗦,他把赫連玉當做救命草,大聲嚷著,“赫連玉,你,你可不能不管我,不然,不然表妹一定不會嫁給你的。”
若是杜默若在此,恐怕就要哈哈大笑了,這王玉堂還真是自以為是。
那土匪當家聽見地上那人喊赫連,不由眼裏閃過一抹異色,仔細打量起赫連玉來,這人?莫不是……
赫連玉淡淡掃了一眼王玉堂,對那土匪當家道,“這位綠林好漢,在下出門沒帶什麼珍貴的,有些銀兩您不妨拿去,還望您莫傷了人。”赫連玉是有禮的,他從不會與人硬碰硬,在她看來錢財那就是身外之物,能破財消災那是最好不過的。
聽見他配合的語氣,一眾劫匪露出喜色,他們最喜歡這樣配合的肥羊了,不宰他宰誰?“當家的,當家的,這次遇上識相的了。”
倒是土匪當家麵上沒有那麼激動,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是廖州赫連家的?”
赫連玉聞言,微微皺眉,這土匪該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想綁了他敲詐赫連家吧?
當家不知他想法,又道,“那赫連言是你什麼人?”
這下,赫連玉是真的愣了,這人認識大哥?聽他語氣不像仇家啊?反而像是結識已久的人。“你是?怎麼會認識我大哥?”他不由得問,他心想大哥怎麼可能會認識劫匪?
這土匪嘿嘿笑了笑,“老子徐默,你大哥還活著?”
赫連玉聞言皺起眉,這人說的什麼話,聽起來這般不吉利,於是他沒好氣道,“我大哥當然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娶妻生子,開枝散葉呢。”
這下徐默是真的詫異了,“他娶的誰?”赫連言對漣漪的癡情他可是知道的,他會移情別戀才有鬼,可當時決斷的那一紙書信他是知道的,難不成,“他跟漣漪大小姐和好了?”
這人還認識大嫂?赫連玉收了不善,這人不像是敵人,他點點頭,“不知您是?與我大哥大嫂是?”
徐默算是明白了,這赫連言和漣漪當真走到了一起,他不由笑了笑,“一個老朋友,行了弟兄們,回山上吧。”
“大當家……”劫匪不甘心。
徐默語氣頓時沉了,“怎麼?連爺的話也不聽了?他是爺故友的弟弟,你帶弟兄回山。”
“是,大當家。”劫匪雖不甘心,卻是不敢忤逆的,悶頭帶著弟兄離開了。
頓時道上就剩了赫連玉一行人和徐默,徐默對赫連玉笑道,“回去替我跟赫連言和漣漪大小姐問聲好,道聲恭喜。”
赫連玉知他是大哥好友,便也笑著點頭,“好,在下一定把話帶到。”
“好了,走吧,”徐默一伸手,示意他徐默今天是讓了道。
赫連玉衝他一抱拳,做了個江湖姿勢,然後讓人扶起王玉堂,便欲繼續上路。
徐默見他們離開,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得,朝赫連玉背後大喊了一聲,“回去告訴你大哥,他還有一千兩尾金沒給小爺呢。”
馬背上的赫連玉頓時僵了一下,他沒聽錯吧?大哥欠這個土匪的錢?他抖抖身子,打算回去一定跟大哥問清楚。
王玉堂經了這一遭,也不敢多說話了,他心跳現在還沒恢複呢,不相信自己竟然從那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大刀下平安出來了。
站在原地的徐默拍拍手,神情竟有些放鬆下來,那麼久了,雖然不時常想起,但他也常常遺憾赫連言和漣漪的結局。現在知道他們的現狀,他自然覺得心情又明朗起來,既然有情人都能鍾情眷屬,那麼他是不是不該放棄那個戲院的小戲子?這樣一想,徐默眼睛頓時蹭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