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緊皺著眉頭,夢中似乎做著令他痛苦的夢,他夢見心心念念的人兒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甚至越漸越遠。他伸出手,想去挽留她,卻發現他根本無法移動一步,口中也幹澀的發不出一聲呼喚。
“大少爺,少爺……”
聽到耳邊有人急切的呼喚,赫連言才慢慢從夢中轉醒,他略有些懵然,然後痛意席卷全身,他咬住唇,不讓痛呼溢出。
“莫長老,莫長老你快來看看大少爺。”
“急什麼?”莫長老不緊不慢的走過來,瞥了吳鷹一眼。他伸手給赫連言把了下脈搏,然後摸著胡子,吳鷹的心上下跳個不停,莫長老的神色很是凝重啊。
赫連言倒是神色淡淡,隻不過疼痛還是讓他的手緊緊握著,有些發白。
莫長老沉吟了一下,慢道,“金絲蠱已經把毒吸得差不多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引出金絲蠱,不然他依舊會喪命在金絲蠱無窮盡的嗜血之中。”
“那就趕緊引出來啊,”吳鷹道。
莫長老瞪了他一眼,踱步回到桌邊,“金絲蠱哪是那麼好引出來的,行了,你也別急,老朽去跟族長借樣東西去。”
“大少爺,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吳鷹難得微微放鬆,見莫長老的樣子,雖然知道不簡單,但少爺的性命定然無憂了。
赫連言艱難的開口,竟是詢問漣漪的情況,“她有,有沒有消息?”
吳鷹哼了一聲,顯然很是不滿少爺還一心牽掛那女子,沒好氣的道,“誰知道,無影無蹤的。”
赫連言蹙眉,按他的猜測,漪兒應該會是去南雲國了吧?不知道她的消息,他心難安。
“大少爺,等你好了,我們立馬回廖州。”吳鷹道,他一定要把大少爺安然無恙的帶回去,不然老爺子,三少爺,都一定饒不了他。
赫連言看都沒看他,道,“日後再說吧。”
吳鷹哪會猜不出大少爺的心思,他的日後再說,不一定又得拖到什麼時候。身子一好,他敢肯定大少爺就又會去找漣小姐了。不過,這次就算是違背命令,惹怒大少爺,他也要強行帶大少爺回去。
赫連言不知吳鷹想法,不然恐怕又要煩躁了,身體的疼痛雖然已經不若之前強烈,但那無力的疲憊感,讓他連一絲精神都沒有。金絲蠱雖然吸的是毒血,但也是赫連言體內的血液,所以他臉色蠟黃,明顯失血過多。
吳鷹見少爺閉上了眸,便輕輕退了出去,正好苗青然過來探望,“苗夫人。”
“你家少爺,怎麼樣了?”苗青然最近也是神色不好,顯然是為赫連言擔憂著,不隻是因為赫連言救了漪兒,更因為赫連言還是靖大哥的孫子,若他有個萬一,她無顏麵對靖大哥了。
“少爺清醒了,比之前好多了。”
苗青然點點頭,微微有些放心,剛剛莫長老來尋她借用族寶琉璃珠,她二話不說便去聖穀取了出來。說起來,她也知道族寶還是靖大哥去白夷族給拿回來的,如今給他的孫子救命,族中之人不會說一個不字。
苗青然吩咐了吳鷹好好照顧赫連言,便走了,她需要去查查漪兒現在的情況,她知道赫連言這孩子一定會想知道。之前不願見她,是怕他不能生,如今生命既無憂,他又怎能割舍的下?所以還是要聯係到漪兒。
而漣漪,則再一次被東祁帶回祁王府,昏迷在鳳舞閣,她幽幽轉醒。看清周圍,聽見流嵐走進來,端著茶水,漣漪心裏苦笑一下,功虧一簣。
“小姐,喝水嗎?”流嵐問。
漣漪瞥了她一眼,輕恩了一聲,坐起身,流嵐忙過來扶,她自己伸手接過茶杯,微抿了一口。東祁這廝的竟然又點她的穴道,她真是太疏忽了,竟然兩次著了他的道。“你們王爺呢?”漣漪淡淡問道。
“小姐,王爺正在懲治如夫人。”流嵐神色淺淡,但語氣是畢恭畢敬的。
漣漪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料想到,隨即神色有些複雜。怎麼說,也是她牽累了如夫人,雖然是她自己不懷好意在先,但她也確實幫了她。於是,漣漪看向流嵐,“拿衣服給我,我要去看看。”
流嵐沒動,猶豫了一下,顯然不知該不該答應。漣漪神色一冷,“怎麼?我現在說的話沒用了?”
“並不是,小姐,”王爺並沒有下命令務虛聽小姐的話,隻不過……王爺在刑房整治如夫人,應該不會希望小姐去吧。然,她是決計攔不住漣漪的。
漣漪下了床榻,身子微晃,流嵐忙扶住她,無奈之下取了衣服,服侍漣漪穿上。
刑房之中,東祁冷睨著那渾身是血的人,危險的道,“你居然把她賣到了青樓去。”
如夫人緩慢的抬起頭,自嘲似的一笑,那不堪的臉顯得她的笑意更加滲人,聲音支離破碎,“王爺,也太高抬我了吧。”不稱妾身,已是心死,麵前這個無情冷酷的男人,不再是她的王爺。
東祁眯起眸子,滿臉陰鷙,正準備處死這不知好歹的女人,便聽到來人清脆的聲音,“住手,”他望過去,皺眉。
漣漪看見地上的人,略微閃過一絲不忍,然後看向東祁,道,“你的確高抬她了,青樓是我自己混進去的。”
東祁顯然不信,“你不離開東郢國,怎麼會混去下流之地?”
漣漪嗤笑,“下流之地?我混去那裏還不是為了躲王爺您?要是出城的話,恐怕沒走幾步就被您抓回來了。雖然現在結果一樣,但是我不希望連累無辜的人。”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善良,”東祁冷笑,道。
漣漪一怔,很想笑,她善良?開什麼玩笑。不過,“放了她吧,這事與她無關。”
東祁勾起嘴角,斜斜看著漣漪,“本王為何要放了她?她也是幫凶,幫助你離開本王的人,都罪該萬死。”
漣漪斂去淡然的神色,冷漠無情,“那麼我這個主凶,是不是也不該放過?”
東祁一滯,心裏有些惱怒,更多的是無奈,“漣兒,這事你別插手了,本王會給她一個痛快的。”本來他還打算要把這個女人折磨至死,但現在,礙於漣漪,還是直接處死吧。
痛快?漣漪諷刺一笑,“她是你的侍妾,是你的女人,祁王爺,如此對待你的女人,你讓她情何以堪。”
東祁眸色驀然沉了下來,她如此無謂的一口一個他的女人,嗬,漣兒,你當真一點不在意他有其他女人?此刻他才看清,原來這個女人真的不愛他。
如夫人慢慢的撐起自己的臉,看向漣漪,慘然一笑,道,“落得今日下場,是我江如自作自受。”她轉向東祁,眸裏有失望,有醒悟,“王爺,但願江如下輩子,不要遇見你。”
聞言,漣漪頓時覺得不好,果不其然看見江如一下抽出侍衛的劍,抹向脖子。
漣漪隻來得伸出手,然後慢慢落下,看見如夫人嘴角那抹笑意,她不由得心裏有些沉重。然後,她淡淡看了東祁一眼,毫無感情的轉身離開刑房,也許,她根本就不該來。她不是良善之人,卻從不願有人因她而死,嗬,如夫人,但願如你所說,下輩子不要遇上這個男人了。
東祁看都未看自刎的女人一眼,急忙朝漣漪追去,他看見她眸中對自己的失望,不,絕不可以。“漣兒,”他抓住她的手腕。
漣漪一下子甩開,站的離他遠遠的,冷漠道,“東祁,放我走。”她一刻不想留在這裏,不想看見東祁。
他似是失了魂,“漣兒,她是自殺的,你怎可怪到我身上?怎可因為她,離開我?”
漣漪輕笑,卻毫無溫度,“我不是因為她離開你,我是本來就不曾想留下,都是你強行的。”她本不願把話說的如此重,東祁對她還有救命之恩,可是現在,她不願在拖拉。她希望明明白白的告訴東祁,她與他不可能。
東祁後退了一步,失魂落魄的,他轉身就走,沒說放她走,隻是現在不想麵對她,不想聽她說如此冷酷的話。
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包括她。
漣漪握緊了手,苦笑,自己何時招惹了那麼多難纏的人物啊,早知道,嗬,早知道又能如何?
“皇上,祁王爺帶的那女子曾是北淵國三皇子的未婚妻,後來因為被查出是罪臣之後,所以被關進天牢,下了處死令。但後來,不知為何又釋放了,然後又被祁王帶回來了。”
皇帝神色威嚴,有些冷笑道,“他居然帶回來一個罪犯。”
“回皇上,那女子是漣城漣家大小姐,她娘是苗族族長,而且奴查出來,南雲國太子和首富赫連家的主子赫連言似乎都對這女子不一般。”
不一般?連東祁都能迷住的女子,的確不一般啊。他沉了沉聲音,道,“把她帶來見朕。”
“是,皇上。”
暗衛無聲息退下後,老皇帝神色更加嚴肅了,東祁是他最不喜歡的一個兒子,偏偏這個兒子野心極大,能力又很強,一直覬覦著他的皇位。不除東祁,他便一日不能安心,但偏偏東祁心思縝密,勢力強大,他一直奈何不了東祁。不過,眼下倒是有了一個機會,就是不知道那女子是否真的對東祁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