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給明琪留下了如何聯係自己的方式後,便離開了紅城,她雖有幫助明瑤之意,卻不想陷進那西昇國的後宮之中。
待他們查出了明瑤中了什麼蠱毒,她允諾答應他們盡心救活明瑤。
漣漪這次離開赫連府,忘記了帶上綠芬,那丫頭定是埋怨死她了。
也罷,苗族對於外界來說,委實神秘了些,綠芬不去也是好事,再說了,苗族內還有那麼幾個心懷鬼胎之人。
這麼久未回去,也不知那長老處理的這麼樣了,便是做做樣子,她也該去走一遭。
然,漣漪是沒回成苗族的,苗青然的一紙傳書,她猶豫再三,還是買了馬匹,快速趕去漣家。
幾日時間,這邊赫連家依舊盈滿喜氣,隻那赫連言整日陰沉著臉。
西穎,赫連承自是知曉他大哥心情不好的原因,卻不敢說什麼,那次漣漪走的決絕,連綠芬丫頭也沒帶,隻怕是與大哥,又生嫌隙了。
這日午後,赫連言外出處理完商鋪裏的瑣事,一回赫連府,便被赫連承拽了去。
“大哥,漣漪遣人給你送了樣大禮,說你見了,會知道她是什麼意思的。”赫連承一邊走一邊說,赫連言聽了心裏便不平靜了,步伐快了許多。
一進前廳,便看見地上綁著兩個人,赫連承一怔,走上前一看,整個人驚住了。
赫連承覺得奇怪,雖然不知漣漪為什麼會送兩個男人來,可大哥有必要這麼訝異嗎?跟丟了魂似的。“大哥,怎麼了?漣漪這是什麼意思?”
赫連言久久未言語,那老黑跟猛子也不敢去瞧他,赫連言沉沉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眸,再次睜開,已是一片清明。漣漪知道了,知道了他隱瞞許久的事情。
“大哥,這?”
“押下去吧,先關著,”他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抬腳便要出去。
赫連承在他身後大聲道,“大哥,你去哪?”
“去找漣漪,赫連家的大事小事交給你了。”
“哦,”赫連承點頭。
這邊赫連玉走過來,看見赫連言的背影,問道,“大哥去哪啊這是?急匆匆的。”
“去找他的心上人了,”赫連承摸著下巴道。
赫連玉眸子一眯,“哦?是嗎?我也去好了,正好就當雲遊四方了。”說罷,也走了。
赫連承眼睛一下子睜大,“喂,二哥?大哥追心上人,你幹什麼去啊?”結果,無人回應赫連承。
赫連言一直暗中派著人保護漣漪的安全,這也是之前漣漪走了,他沒有去追的原因,知道她安全,他便放心了。
所以,赫連言得到消息,知漣漪去了漣家,便直接騎馬朝那追去。
漣家大門緊閉著,漣漪下了馬,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大門才打開,守門的走出來,看見漣漪,愣了許久。
漣漪看都沒看他,抬起步子便朝裏去,不若以往的熱鬧,園子裏顯得很是冷清。偶爾有來來回回的丫鬟,也隻是抬頭看她一眼,便馬上低下。
漣漪輕蹙眉頭,這時,苗青然急匆匆的迎過來,眼眸裏是毫不掩飾的憂愁。
“漪兒,你可算來了,快隨我去看看你爹他怎麼樣了。”她拉著漣漪的手便疾走,漣漪嘴角流瀉出一絲絲嘲弄。
漣商的門前守著不少人,有故作擔心的二少夫人,有漣漪從未見過的祖母,他們也同時看見了漣漪,神色各異。
苗青然鬆開漣漪的手,快步走到那老夫人麵前,道,“娘,讓漪兒給商看看吧。”
老夫人還未開口,二少夫人便輕視的道,“她?大嫂,雖然漣漪是你閨女,可你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把老爺的命交給她了吧,這萬一有個什麼好歹,誰來承擔後果啊。”
苗青然轉頭冷冷掃向二少夫人,“我自是有把握才會怎麼做,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
“你承擔的起嗎?”二少夫人挑了挑眉,滿臉不屑。
老夫人厲聲道,“別吵了,都閉嘴。”
二少夫人拍了拍心髒,撇撇嘴,不支聲了。
苗青然擔心的看著老夫人,又看看漣漪,漣漪靜靜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那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漣漪,冷厲的打量,漣漪卻是對此無動於衷。“丫頭,你有把握嗎?”
漣漪聳聳肩,淡淡道,“沒把握,我也不想救。”
二少夫人聽見,有些訝然,更多的卻是幸災樂禍,想等著看老夫人大發雷霆的樣子。
老夫人聽見後,自然眉頭緊緊鎖了起來,本就嚴肅的臉更是嚇人。“大逆不道,他是你爹。”
“我爹?”漣漪嘲諷的吐出這兩個字,剛想說什麼,卻不期然碰上苗青然哀求的目光,她頓了頓,“未看,我怎麼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
老夫人早由一開始的懷疑,轉為好奇了,這個在漣家可有可有的小姐,她倒是很想見識見識她的能耐了。“我允你去看,但你最好有辦法。”
漣漪笑了下,似是覺得好笑,卻沒說什麼,越過了眾人,進了房間。
房間裏藥味彌漫,空氣窒悶,漣漪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昏迷著的中年男人,所謂的她的父親。
苗青然後腳也跟了進來,看了床上的男人,苦澀的道,“你爹他,不知怎地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最後徹底倒下了,請了那麼多大夫,他們也看不出來什麼。”
漣漪瞧了瞧,麵色蠟黃,氣息渾濁,一看就是重病之人。若是可以,她真想說,生老病死乃天意,床上之人福祉已盡,理該魂歸西天了。
漣漪走過去,翻了翻他的眼皮,把了把脈,心中已了然。她從袖中掏出一枚銀針,利落的刺進漣商的穴位上。
隻見漣商眉頭痛苦的一擰,重重咳嗽了一聲,眼皮竟動了下。
苗青然瞬間湧上驚喜,忙跑過去他身邊,喚道,“商,商,你醒了嗎?”
漣商慢慢睜開眼瞼,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現人影,待漸漸看清,心下便有些激動,“青然……”
“商,”苗青然的淚驀然滑下。
漣漪站在一側,看見這一幕,卻有些歎息,或許漣商與她娘親是真心相愛的吧。
漣商吃力的抬手,擦去苗青然臉上的淚,毫不掩飾眼中的憐惜。
苗青然轉過頭來,“漪兒,你爹他,沒事了麼?”
漣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漣漪,眼中有片刻複雜,隨即化為平靜。
“不出多日,便會力竭而死。”莫名被下了慢性毒藥,不死也難,隻要暗中之人再加一劑藥量,漣漪漫不經心的笑。
苗青然驚了,忙道,“漪兒,你得救救你爹,娘知道,你一定能救你爹的。”
漣漪不說話,漣商隻是淡淡的看著漣漪,臉上並無哀求之意。
望著苗青然含著淚的模樣,漣漪沉默了許久,才輕聲恩了一聲。
苗青然見漣漪同意了,頓時放下了心,她相信這個女兒。漣漪既然連赫連家孫子的火傷殘疾都能醫治好,也定能救她的商。
但出人意料的是,漣商卻淡淡拒絕了,他的話讓苗青然不敢置信的跪坐在地。
漣漪卻不甚奇怪,他想拿自己的命去換漣風的命的確不奇怪,可是,“我願意救你,不代表我也願意救他。”
苗青然抓住他的手,“商,你怎麼可以,你讓我怎麼辦?他就那麼重要,值得你拿命去換?”不過一個私生子而已,對漣商真有那麼重要嗎?
“我也不同意,”拐杖拄地的聲音,老夫人沉著聲音,麵色不悅的走進來,身後跟著老夫人的丫鬟極有眼色的關上門。
“娘,這是我的選擇,”他的態度很堅決。
老夫人看向漣漪,眼中的意味清晰可見,漣漪輕笑了下,老夫人的意思是讓她都救。也對,一個是她兒子,一個是她孫子,老夫人自然是希望她都去救。可是,憑什麼呢?所以漣漪擺出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
老夫人見漣漪的態度,不由升起怒氣,看向苗青然,斥道,“你看你生的好女兒,自己親爹親弟弟都不救,心腸被狗吃了?這般無情,怎麼會是我漣家子女。”
苗青然倒吸一口氣,漣漪走過去扶起苗青然,不急不慢的道,“身為祖母,從未見過親孫女。身為人父,對親女兒不管不問十幾年,老夫人,您說我的無情遺傳自誰啊?”
老夫人一聽,頓時臉色鐵青,拐杖打在地上,“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漣漪看了看身邊低垂著頭的苗青然,最終還是心軟了,“我會救您的,不過就別妄想我去救您那寶貝兒子了。”
說完,扶著苗青然便出去了,不顧還站在房中的老夫人。
“娘,您可會怪我?”坐在她的房中,漣漪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苗青然看了她一眼,緩緩搖搖頭,“娘不怪你,可是,漪兒,你爹不會罷休的。”
漣漪沒說話,她自是清楚的很。
“漪兒,娘知道你爹對你不好,可他畢竟是你爹,你……唉。”
漣漪站起身,“您休息吧,我走了。”
苗青然愕然,“漪兒,你去哪?既然回家了,就在家睡啊。”
漣漪嘲諷的道,“家?娘,這麼多年了,漣家可就一直未有我的房間。”
苗青然一驚,不敢置信,還有抑製不住的心疼,她猛然站起身,卻隻能看見漣漪輕薄的背影。
她頹然坐下,似乎,把漪兒送到漣家後,她就再也未過問,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漪兒的童年是怎麼過的。
苗青然忽然就察覺到自己對親女兒的疏忽,她似乎,從未關心過女兒。每一次,想起她,
都是有求與她。每一次,漣漪都會冷冷的看著她,然後去做她要她去做的事情。她從不曾留意過,漪兒是否不甘願,是否埋怨。
苗青然滿麵清淚,努力回想著漪兒幼時的模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