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遇見西徹

第二日,來了一位貴客探望漣漪,有人來探望不奇怪,奇怪的是,來探望漣漪的竟是與她並不熟悉的南雲瀟。

“南雲太子怎麼有空過來?”漣漪坐在桌邊,閑淡的看著坐在她對麵,含著淺笑的南雲瀟。

“來看望老朋友的未婚妻,於情於禮。”

漣漪閃了閃眸,心頭湧上一些令她心驚的念頭,她漫不經心的打量他,道,“南雲太子,與赫連言,是老朋友?”

“赫連兄沒有告訴過漣小姐嗎?我與赫連兄的交情可匪淺呢。”他的眼眸中凝著溺人的笑意,他的麵容讓漣漪有些難以平靜的疼痛,從骨髓中開始蔓延。像,真的是太像了呢,謠敘楓也美的動人心魄。曾經,她沉溺過他的柔情中,所以最後才會萬劫不複吧。

想到這些,她再看向南雲瀟的時候,眼中隱含著厭惡。“可我與南雲太子你的關係似乎沒那麼熟悉,所以,不勞您費心了。”這話一出,已相當於送客了。

南雲瀟斂去笑意,有些落寞,“漣小姐,何必這般拒人於千裏之外。”

“那你又可知朋友妻不可戲?若不想引人誤會,南雲太子還是與我保持距離的好。”她淡淡道,第一次拿出赫連言當做擋箭牌。

南雲瀟眸色一暗,唇緊抿著,他看著漣漪的神情是有些複雜的,良久,他歎了口氣。“那我走了,你,保重。”

在南雲瀟即將踏出門外時,漣漪突然開口喚了一聲,“謠敘楓。”

他回頭了,滿臉疑惑不解,“謠敘楓?”

漣漪見他神色除了訝異,沒有其他異樣,便搖了搖頭,“沒什麼,你走吧。”

南雲瀟點了點頭,沒有追問,踏出房門之後,他的腳步略有一絲停頓,手緊握成拳,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南雲瀟前腳剛走,赫連言便回來了,聽掌櫃的說有一男子來看望漣漪,他心裏便開始猜想會是誰呢?東祁?不可能,據他所知,那人已回東郢國了。北昱?他搖搖頭……那麼,“是不是很俊美,老是笑的一個男子,穿白袍。”他問向掌櫃,掌櫃回想了一下,點點頭。

南雲瀟?他來做什麼?想起那日他瞧見的那一幕,漣漪異樣的神色,他心頭升起一絲不安。

赫連言大步走上樓去,漣漪的身子已恢複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傷痕也在赫連言的良藥和細心照料好,漸漸恢複。

赫連言敲漣漪房門的時候,漣漪正望著窗外出神,竟沒聽到。

敲了一會兒,赫連言手頓了下,便慢慢推開門,入目而來的是漣漪一身淺薄衣裙,站在窗邊。

他拿起一件外衣,走過去披在她身上,“天冷,別受了寒。”

她一怔,垂眸看見披在肩上的衣物,眼睫眨了下,“忙完了?”

他壓抑住想去追問漣漪,與南雲瀟的事,溫柔的道,“恩,忙完了。你想回廖州嗎?現在回去還趕得及小承和公主的大喜之日。”

漣漪歪了歪頭,思量了一下,道,“再等等吧,我對四皇子西徹很好奇呢。”

他蹙眉,不悅,“對他有什麼好奇的。”

漣漪想了想,說起那日,“徐翠蓮雖然恨我,可也不敢違背四皇子的命令去動我的。可是我無意間瞧到了她的守宮砂,身為四皇子的侍妾,卻是完璧之身,不是很令人尋味嗎?我不過好奇問了問,誰知道她就惱羞成怒了。”她輕歎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赫連言聽了竟有些生氣,“你故意激怒她?”

漣漪不置可否,可看到赫連言生氣的樣子,竟然有些心虛,“置之死地而後生,總得找個突破口我也不想……”她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越來越凝重的目光。

“萬一她動了殺心呢?”他試想著另一種結果,光想便冒出了一身冷汗,升起後怕。

漣漪沒說話,擺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赫連言看見她麵無表情的臉,便收斂了怒容,歎了口氣。

“赫連言,關於四皇子的事情,不準瞞我。”她想了想,道。

赫連言沉思了下,沒答應也沒拒絕,神色間隱隱有些難言之隱。

漣漪一瞧,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就是想隱瞞三年多前的那場火災嘛,她早就知道了。“怎麼?不願意?”她明知故問,冷嘲熱諷的語氣。

赫連言不去看她的眼睛,看向窗外,夕陽下的火雲,像極了當年那燃燒的火龍,吞噬著他。

漣漪與赫連言算是不歡而散的吧,赫連言沒有答應漣漪,漣漪冷著臉走出了屋,赫連言沒敢跟上。

漣漪擺脫了不放心的綠芬,一個人肆意走在西昇國皇城中,不過她出來時,拿走了掌櫃放在一角的鬥篷,所以現在她百無聊賴的透著黑紗看著人來人往,別人最多好奇的瞅瞅她。

夕陽西下,夜色降臨,漣漪慢慢走到了護城河邊,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與赫連言一同走在這裏的情景。

漣漪記得,他極認真的捧著她的手,呼著熱氣暖著。也記得他那麼簡單的告白,記得他手心的熱度,他傳遞給她的暖意。

漣漪想著想著,便又想起了以前他的守護,什麼也不說,就那樣一個人獨自承受。她突然就有些難過,有些窒息,若是她不知道,他是否一輩子也不打算告訴她那場事故,一輩子,也不敢站在她麵前,告訴她,喜歡她。

水鎮小村那破舊木床的濃烈一吻,充斥著絕望和苦澀的一吻,印在她唇上的輕輕一吻。還有離別前不舍的吻,他那深情的一句“等我,”漣漪不自覺的手觸摸到唇畔。

半晌,她手一顫,忙從嘴唇上拿開,扶著額,臉兒有些微紅。“我這是怎麼了?”她喃喃自語。

“喜歡上他了嗎?”不可能啊,她說過不會再去愛人了。

“是習慣嗎?”習慣了他的存在?他對她產生影響了?漣漪揉著頭發,有些煩擾。

“漣小姐,思春了?”輕佻的聲音,有些邪肆的語氣。漣漪抬眸去看,竟是四皇子西徹,她看了看他身後,第一次沒有跟著一大堆的隨從,隻有他一人。不是張揚的衣物,隻是素色青衣,沒有玉冠,腰間沒有佩戴玉佩,漣漪想起他說她思春了,後知後覺的開始惱怒。

四皇子見她不再是風輕雲淡的淡漠,竟然有些惱羞成怒,不禁訝然了,“我是說,看你的樣子,明顯就是……”莫不成是情竇初開?雖然西徹知道漣漪是赫連言的未婚妻,但他之前看來,這兩人隻見很是怪異,絲毫沒有未婚夫妻的親昵。不是說不愛,依他看,赫連言是摯愛眼前這人兒的,但卻因為什麼壓抑著,而漣漪,他卻一直沒琢磨透。

“四皇子有何貴幹?”她不想與他囉嗦,也不想與他有過多交集,隻不過,眼下有很多事情,她想要弄明白,卻得靠這四皇子。

西徹笑了下,“這次是偶遇,我也隻不過是出來散心罷了。”

她輕嗤,“這話聽著真可笑。”

西徹仿佛苦笑了下,“雖然可笑,可我也不一直都是那光鮮亮麗的四皇子啊。”

漣漪聞言,這才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你莫不是不能人道才這麼煩躁的吧?”

不能人道?西徹愣了,而後怪異的瞅著漣漪,眉眼間有些抽搐,“你說我不能……”

“那為何,身為你的侍妾,徐翠蓮卻是完璧呢?”她反問。

西徹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漣漪,竟然難得的真誠,“因為不喜歡。”

“可你不也順著你父皇,想要娶那孫將軍之女嗎?”

“因為,無可奈何。”他嘴角勾了勾,卻是有些自嘲,他沒得選擇。

漣漪點點頭,“你有求於我吧。”

他有些驚訝,驚訝漣漪的敏銳,卻是點點頭,“是。”

“有求於我,就讓我看到你的誠意,我從來不會好心去幫助一個人的。”略顯冷清,她就是那樣淡薄的一個人。

誠意嗎?他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定定道,“你想知道什麼?”

漣漪走到他麵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三年前的火災可與你有關?”

“我是派了人去,但火不是我的人放的,也許真是意外。”

他的回答讓她眼眸一眯,“你的人傷了赫連言?”

想起屬下老黑的話,據實對漣漪道,“他為了護你,才受傷的。”

雖然預料到,可當真的聽到,漣漪的心還是狠狠的抽了一下,疼的發緊。

“我的目的是你和七香草,赫連言……隻是無心之失。”

七香草嗎?那年她從赫連伯伯手裏贏來的。“你想救所謂的你喜歡的人?”

他點頭,眼中第一次出現清晰的痛。

漣漪嘲諷,“相救你的人,便可以不顧別人的安危嗎?果真是皇家人。”自私的令人心寒,可怕的令人心畏。

“我沒想過要你性命,隻是想讓你乖乖救她的命……”他說不下去了,心裏切切實實有些愧疚。

“那麼這次擄我呢?又是想讓我做什麼?”

“我派人查到你去過雪山尋雪果,”他道。

“雪果是千年良藥,可它未必能救人,四皇子難道不知道關於它的傳聞嗎?”

“知道,可是你或許有辦法。”

“我是死馬嗎?還是你喜歡的人是死馬?”

“啊?”他愣了。

“那怎麼會想到死馬當活馬醫這種餿主意?”她看著他的目光很鄙夷。

西徹有苦說不出,半響才道,“你若救她,讓我做什麼都好。”

漣漪沉默了一下,癡情的人還真是不少,不過,“若不能給她一個好的後半輩子,那還不如不救。一睜眼看到心愛的人另娶她人,將會多麼痛徹心扉。你還是先弄好自己的處境吧,現在西祉還對你虎視眈眈的呢。”

西徹一下子驚住了,漣漪說的他未曾想過,因為,那人根本不愛他。可是,他不否認漣漪說的有道理,如果不能讓菲兒後半生無憂,他縱然費盡心思救活了她,她終究還是會走向滅亡的。

“漣小姐,多謝。”他這句話是真心的,為著漣漪看上去不友好卻善意的提醒,為著漣漪的不計前嫌。

他想開了,似是急著想趕回去,卻在臨走前,對漣漪道,“漣小姐,赫連當家的,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看著西徹離開的背影,漣漪有些鬱悶了,綠芬西穎覺著赫連言好就罷了,為何西徹也這樣說呢?他值不值得托付終身,關她何事?不過,真的不關她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