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台前，太妃撫著鬢角新長出來的兩根白發，輕歎一口氣：“這人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前兩日我看都還沒有，難不成是一晚上長出來的？”
陳瑤在旁聽的緊張，忙嘴甜道：“姑母說的這是什麼話？這哪裏是白發，分明是黃色的。等瑤兒給您拔下來，免得在烏發之中紮眼。”
她笑著便要動手，卻被抬手抬手拍落：“行了，就你嘴甜。拔一根長十根，你呀，就別廢功夫了。”
“姑母別聽這些口水話，不過都是底下人拿來打趣的。等我幫您拔了這兩根，頭上可不就隻剩下烏發了？”陳瑤討好到，笑容滿麵。
隻是太妃卻沒讓她動手，而是淡淡道：“不用了，省得麻煩。”
陳瑤笑容微僵，這會兒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太妃目光落在鏡中倒影上，抬手摸了一把皮膚，也不得不感慨黎素研製的東西好用。頭發雖白了幾根，可她這臉確實是越來越光滑了。
難怪那些個夫人小姐，都擠破了腦袋想要一盒她鋪子裏的東西。如今看來，果真是管用。
陳瑤眼尖的很，看見太妃摸了摸臉，下意識便聯想到了黎素研製的東西，心下頓時生出了嫉妒的心思。
隻是她也不傻，畢竟此前在太妃麵前失態之後就感覺她的態度變了些，這會兒自然是挑著好聽的說。
“姑母這兩日的氣色可真是越發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黎姑娘的東西起了作用，我也用了兩日，覺得確實比一般的脂粉好用。”陳瑤由衷誇讚。
她雖看不上黎素，可對她研製的美容膏，卻還是認同的。畢竟京中大大小小的鋪子她都嚐試過，卻沒有幾個真的能讓她滿意的。
太妃點了點頭：“她的手藝確實不錯，我用著也很喜歡。”
喜歡二字聽的陳瑤心頭一顫，嫉妒心升起的同時，笑道：“可不是嘛，黎姑娘不僅擁有一手的好醫術，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呢。您是不知道，她那芙蓉坊可是日進鬥金……”
“夠了，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麼？掃興。”太妃臉色一沉，揚聲打斷了陳瑤還要出口的話，冷著臉道：
“女子，便該在家相夫教子，賢良淑德。就算她未婚先孕名節已毀，也不該這般拋頭露麵在外做生意！”
太妃出身官宦世家，家中從小規矩森嚴，一句話說錯都是要遭到長輩訓斥的。男子尚且如此，身為女子的她所要牢記的規矩更甚。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哪怕她黎素確實方方麵麵優秀。可他們辰王府卻並不需要一個做事如此出格的王妃。
若是辰兒真的喜歡，她勉勉強強讓她留下做個側妃，也不是不成。反正她的手藝不錯，也能服侍她。
“姑母說的對。我也覺得她一個女子家這樣不好，畢竟家中還有個孩子呢。就算是不顧及自己的名節，也得為了孩子的未來著想吧？那還是個兒子，將來可不得娶妻嗎？母親的名聲不好，孩子將來議親少不了……”
陳瑤一臉的為黎素著想，說出口的話，卻沒有一句不是在揭短。
黎素的性子，平日作風，還有家中的安安，無一不是太妃生氣的點。
若她是個安分的，名聲沒有毀壞，不是她說一句頂一句的，那身份也能勉勉強強給辰兒當個正妃。可偏偏……
“行了，不說她的事情。”太妃一擺手，滿臉都是不耐。
碰到黎素就準沒好事，她這會兒實在是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陳瑤對太妃的態度正是求之不得，忙笑道：“好，聽姑母的，瑤兒不說就是了。”
“還是瑤兒懂事。她若是有你……罷了不說她。你方才急匆匆的過來，是有什麼事要找我？”太妃看向陳瑤，滿眼溫柔。
對這個外甥女，她自然是滿意的，知根知底不說還聽話。
雖說有時候不太穩重，可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她難道還能要去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陳瑤為難一笑：“姑母，瑤兒還是不說了吧……”
她若直接說，太妃可能還會說讓她別那麼大脾氣，差不多就成了。可偏偏這會兒她選擇了退一步，反而讓太妃覺得她是真的受了委屈。
太妃臉一沉，擰眉問道：“是不是府中誰為難你了？同姑母說，我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竟敢欺負我的心肝！”
伺候在側的冬梅腿一軟，差點兒沒被太妃這一聲給嚇得跪下來。
陳瑤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苦笑解釋道：“不是府中的人……”
“哦？那就是府外的人了？誰家的夫人小姐？你隻管說，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是仗了誰的勢力！”太妃氣的麵色鐵青。
陳瑤見鋪墊好了，方才婉轉的將昨日的事情同她說了起來。
原來，昨日陳瑤本是赴了平日好姐妹的邀請，去她家賞花。八月正是菊花遍地的季節，那位小姐的爹爹更是個愛菊之人，家中各種品類的菊花數不勝數。
就連尋常少見的顏色，在他們家也是隨處可見。
陳瑤自然不是愛花之人，但風頭，她還是願意出的。邀約是半月前就送來的，可當陳瑤滿心歡喜前去之時，這才發覺以往關係好的小姐妹同她疏離了許多。
隻是一人的話，她或許還能安慰自己不過是那個小姐妹心情不好，所以才會對她冷淡一些。可賞花宴上，此前同她交好的夫人小姐都對她冷冷淡淡。
就連往日那些圍著她吹捧她的男人們，也都像是看不見她一般，話都不說一句。迎麵撞見，也隻是一個不失尷尬的微笑而已。
這種情況，陳瑤若是還沒發覺，她也未免太過愚蠢。當時她便垮了臉，找了個由頭離開，回到辰王府將自己關在房中。
“豈有此理！往常都是他們巴結咱們辰王府。他們竟敢！”太妃被這話氣得不輕，可隨即，她的臉色卻不自覺的難看了起來。
陳瑤尚且沒發現不對，附和道：“姑母說的是，這些人確實是太過分了！他們敢如此對我，真的是半點都不將辰王府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