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盛會的宴會定在宮城銅雀台。
皇上坐於正座之上，下首的右邊是各國使臣，左邊則是二皇子、蕭奕辰和黎素，還有一幹陪侍的大臣。
宮宴開始，眾人寒暄兩句，歌舞飲宴一同上來，一時之間，殿中的氣氛和諧不已。
“陛下。”耶律楚起身對皇上告了禮，眉眼彎動，笑嗬嗬地掃視一圈，目光最後停在了黎素身上：“往年四國盛會，也都是我來大堰朝朝見，倒是從未見過女子陪侍。今年為何如此獨特？”
皇上的目光隨即也看向黎素：“黎姑娘這些日子，在我朝中可謂是屢立奇功。說她僅僅隻是一個女子，實在是有些牽強。朕看，在建功立業這方麵，黎姑娘和男子也是不相上下。”
耶律楚未曾回話，倒是一邊的東利大笑兩聲，狂妄地甩動衣袖，盯著黎素：“女人便是建功立業，也不過就是男人的陪襯。不過，我瞧這位黎姑娘倒是生得貌美。不知可曾許配了人家？若是沒有許配的話，我倒是十分願意，將你納入我門下。你覺得如何？”
一句話，讓眾人都冷了下來，就連二皇子的麵色也露出明顯的不悅。
“東利殿下莫不是吃多了酒？這樣的話，怎能隨口就說？”二皇子低沉著聲音，不悅地道。
“我才沒有吃多酒。”東利說著，搖搖擺擺地站起身，走到黎素麵前，抬手竟然挑住了黎素的下巴。
黎素被逼無奈，仰頭盯著東利，麵頰之中，多出幾抹不悅。
“瞧瞧，這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生氣了，也是個絕色佳人。”
東利話音才落，一邊的蕭奕辰也猛地站起身，捏住了他的手腕。
不見蕭奕辰如何用力，東利卻已經疼得呲牙咧嘴，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怒色瞪著蕭奕辰，高聲道：“你還不快點鬆開我！你……你這忤逆犯上的東西！”
蕭奕辰猛地鬆開東利。
失去了外力支撐，東利跌跌撞撞，後退兩步，險些被磕倒在地上。
他揉著自己生疼的手腕，不滿地別過頭，盯著蕭奕辰，眉眼之中，皆是怒色。
“東利殿下，您在我大堰朝，代表的可是你們東耀國的形象。你如此貪杯，酒醉之後，竟然還當眾調戲我大堰朝的名門貴女，若是傳開了，隻怕對東耀國名聲不利吧？”
東利捂著自己的手腕，許久之後，才勉強壓下了怒色，嗬嗬大笑兩聲：“怪不得今日是黎素姑娘和辰王殿下一起留在城外等候我們呢。看來，你們二人是早就暗中有所往來啊。那也罷了，君子不奪人所愛，這黎素姑娘還是留給你吧。”
“你……”
蕭奕辰怒色就要上前，卻被身邊之人攔住。
黎素帶著笑意，對他搖搖頭，又望向東利。
“東利殿下此言差矣。我大堰朝雖然以男子為尊，可但凡是我朝男子，對女子卻一樣愛護有加，可謂禮數周到。”
“小女子雖然不知東耀國到底是什麼規矩，可是瞧東利殿下今日所行，隻怕東耀國的女子們都活得不易。如此想來，您額娘能一舉保著您坐上了太子之位，恐怕更加不容易。”
大殿眾人雖然都沒有回話，可是卻難掩他們的笑聲。
誰都知道，東利的娘出身卑微，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提到他生身母親，更是讓東利惱火。
“這就是你們大堰朝的待客之道嗎？”
“東利殿下，小女子實在不知您為何要生氣？難道說，您就如此不願意麵對您的生母嗎？”
東利一張臉憋得通紅，衣袖裏的一雙手緊緊地攢在一起，微微打著顫抖，臉上的怒色越來越濃鬱。
“她出身卑微，如若不是她，本殿下何至於要如此大費周章，才能奪得一個太子之位！”
東利也不知到底是吃多了酒，還是原本就是這麼個張揚的性子，說起話來，竟然全然不管不顧。
一言落定，眾人的麵色皆是一變。
尤其是蘇墨白。
他放下酒杯，起身快步走到東利身邊，一手扶住東利，在他的胳膊上微微扭動兩下，沉聲道：“殿下，你喝多了。”
東利剛要反駁，回首看到身邊的人是蘇墨白，所有的怒氣都平息了下去，隻憤恨不平地剜了黎素兩眼，拂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蘇墨白這才笑嗬嗬地看向黎素：“黎素姑娘牙尖嘴利，我也不是第一日見到了。隻是，這麼多日未見，倒是未曾想到，黎素姑娘已經從一個區區的尚書之女，到了能夠登堂入室，接見外朝使臣的地步。可見，大堰朝實在是人才稀疏啊。”
眾人皆盯著蘇墨白，每個人的臉上都各有神色。
黎素早就知道，蘇墨白是個說話專門挑人心窩子肺管子捅的人，他這三言兩語之間，直接讓自己得罪了一幹朝臣。
即便是不去看，黎素也知道，這些朝臣們現在，定然是恨不能將自己生吞活剝了。
畢竟，誰也不想被一個女子搶在前麵！
許久，黎素揚動唇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眉眼彎動，毫無畏懼地望著蘇墨白：“多謝蘇公子抬舉。小女子也是受了蘇公子的啟發，才有了今日。”
“哦？這話怎麼說？”
“蘇公子從前在我大堰朝京城，不過就是個玩弄計謀的謀士。卻不知，為何幾日之間，竟然已經披上了東耀國的戰甲，還成為了東利殿下身邊如此貼心之人。甚至帶著你登堂入室。我倒是不知，蘇公子用的，又是什麼手段呢？”
聞言，蘇墨白的唇角抽搐了兩下，眼底閃過一抹狠戾，稍縱即逝。
蕭奕辰在一邊恰逢其時，接過話頭：“看來，蘇公子恐怕不僅一個身份吧？東利殿下，你可要多多小心了。這樣多重身份之人留在您身邊，利弊難辨啊。”
東利雖然還在酒醉之中，可是聽到這話，眼底也是猛地劃過些許精光，微微眯著雙眼，看向蘇墨白。
殿中一片寂靜。
許久之後，蘇墨白才轉身，緩緩走回座位上，衣袖裏的一雙手，竟然在不受控製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