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為何，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想起了王爺。”
“喵！”
阿玉突然怒叫一聲，兩人的視線彙聚在貓身上，原來是宋明清不小心扯痛了它的毛。
“是小王沒注意弄疼陳大人的愛貓，還請陳大人勿怪。”他將貓兒遞給宋玉知道：“這貓兒現在怕是不喜小王抱著了，還是還給陳大人吧。”
宋玉知接過阿玉接著道：“臣想起王爺小小年紀曾往明國為質，稚子弱齡就為虞國全國百姓獨留敵國多年，甚至連王妃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她細細的觀察著宋明清，長歎一息，“王爺如此換來的虞國太平卻被人出賣，實在是令臣心痛。”
“百姓常說一種米養百種人，一國之人多如天上雲，出幾隻臭蟲無可避免。”他舉起粗瓷碗，“出了叛國之人，陳大人既有線索，還請陳大人為舉國安危徹查到底，如有小王能幫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小王，無有不應。”
“如此，多謝了。”
宋玉知同宋明清閑話幾句之後宋明清忽然道：“陳大人剛說到明國小王突然想起一件事，小王聽人說明國太子似有意同我虞國聯姻，隻是如今皇室中適齡的女子唯有柔安公主一人……”他一頓，“如明國太子當真向陛下求娶柔安公主，隻怕陳大人手中的事查起來便會生變。”
“大人可要加緊了。”
接下來說的宋玉知興致缺缺，經宋明清的提醒她想起在安州的時候柳丞意說的打消齊晟念頭的方法——他們成親。
如真如宋明清所說明國太子要求娶“柔安公主”那柳丞意會怎麼做？怕又是一樁麻煩事。
她心肝兒抽抽，沒了跟宋明清周旋的興致三兩句話結束了與他的談話，宋明清起身告辭，宋玉知用披風將阿玉攏著喝著快涼了的茶，手指摩挲著碗沿。
白胡子老者還在小台上分析著如今朝上局勢，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宋玉知是唯一一個出神的，直到視線中多了一個油紙包，一隻手打開裏麵是還冒著熱氣兒的水晶包子，裏麵紅的、綠的、黃的餡兒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總是喜歡給我買吃的東西？”她接過水晶包，熱乎乎的手捧著很舒服，如果不是心裏裝著事兒簡直太愜意了。
“從前瞧著什麼東西好就想著給你，隻不過你當時離我太遠了，我買回去也不過是放涼給不到你手中，如今能給你了，自然是次次都給你買了。”
“其實……”
宋玉之道：“我從前也沒如你想的那般高高在上，你得了好吃的送給我我也是願意要的。”
柳丞意沒說話，笑眯眯的看著她看得宋玉知有些不好意思了，這為自己開脫的話也太假了，就算是柳丞意想給她，也遞不到她身邊不是？
上一世她忽略了他就是忽略了他。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將你忘了。”宋玉知回想上一世的某個難得清閑的午後她去懸心塔的藏書處閑逛，指尖拂過一冊冊書籍，隨手抽出一本來，正好是柳家老太爺編纂的書，她便想起了已經留名史冊的老人，他懷著對虞國的忠誠與對國軍的失望奔赴戰場，將柳家的人的血和戰場上的將士留在一處，隻留下一個八歲的孩子。
她忽然很想知道那個孩子如何了，是已經歸於平凡還是如同他祖父一般醉心文壇？她想問卻沒人能詢問。彼時她沒有能信任的人，她不能對身邊伺候的人開口，她怕會害了那個孩子。於是她等到深夜從密道中出了宮。
那是她多年後頭一次使用密道，從公主府出去的時候她覺得月光都亮了幾分。她慢悠悠的到柳丞意住的地方，飛身趴在牆頭便看到芭蕉樹旁西窗下，屋內正在提筆寫字的少年。
他眼神專注，仿佛隻有他筆尖的那一方世界。
宋玉知看了半晌心裏覺得有些遺憾又覺得少年本該如此，她當時沒明白自己遺憾什麼，後在回去的路上她想明白了，她遺憾那個她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孩子沒有成為一個手執長劍的血性青年而是如同他祖父一般的文人。
戰場上她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炙熱的憤怒與殺意，她以為他會長成一個武將。
想罷又覺得自私了，柳家滿門都為虞國盡忠了，她難道還希望剩下的一根獨苗苗也在戰場上與人性命相爭嗎？
那也太自私了。
那就這樣吧，她想，就做一個文人，一個如同他祖父一般有傲氣，有風骨的了不起的文人。至於戰場廝殺，血腥肮髒就讓她來為他擋著。她會守著他長大，護他直到她死去。她還想為他娶一門合適的親，讓他人生美滿。
她希望為那個孩子造一方幹淨的天地，如她剛才所見一般，芭蕉樹旁西窗下，黃燭旁，古籍陪伴，墨香染袖。
那是她生平頭一次這般想保護和守護一個人。
“那時候我想，我這一世，快樂、幸福太少。於普通人尋常的東西，於我……如九天之月不可及。總要有一個我知道的人過得好，過我期望的生活。所以我想要你，丞意，人生美滿，如意順遂。護著你直到我死去，是我對你最珍貴的禮物。”
最後她是死在了他前頭，隻不過……死得也太早了些！美好幻想戛然而止，她心底的承諾也灰飛煙滅。
“你要為我說親事？”
“嗯？”
還留在回憶中的宋玉知猛的被人戳破了回憶之境。
“你說你要為我說親事？”
柳丞意執著，“你說你要為我說親事？”
宋玉知：“！！！”
“你關注的重點是這個嗎？”
她扶額，“難道不應該是我掛心你，還偷偷去看過你？”
“你要保護我？想我一生美滿，順遂平安？”
“唔……”
柳丞意故作思考狀道：“你說的話算數嗎？”
“……算吧。”
宋玉知顫著心肝兒問，“你想做什麼？”
“既然你上輩子沒完成，那你就這輩子繼續接著做吧。”
柳丞意道：“為我說一門親事，守我、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