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漸弱,宋玉知停在台階前,三步台階之上就是唐絲絲的房間,漆盤中的藥味兒長了眼似的盡往她的鼻中鑽,令她也有種自己喝了苦藥的錯覺。
等了一小會兒房門開了,出來的是柳丞意,他看見她並不吃驚,接過她手中的漆盤將藥送了進去,宋玉知借著他打開的門往裏一看,唐絲絲眼圈兒紅紅的,跟小奶狗似的委屈巴巴的看著柳丞意。
柳丞意放下藥轉身跟她說了點兒什麼,她嘴一撇頭一歪,孩子氣十足。
門關上,柳丞意到她近前道:“走吧。”
“絲絲她……”
柳丞意默了默道:“她總得要長大,我們也不能總是慣著她。讓一群大人蒙著眼陪一個孩子玩兒像什麼話?”
“哦——”
宋玉知拖長了聲音,“也許在絲絲的眼中我也隻是個小孩兒,我與她……咳咳,年紀差不多。”
“你不一樣。”
柳丞意眼角帶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道:“你是嫩殼藏老心。”
宋玉知:“……”
柳丞意是越來越放肆了!
一番折騰天已經快亮了,宋玉知掐指一算已經睡不了多久了,於是幹脆不睡了,在柳丞意的陪伴下打了一套拳,練了一套劍法,出了一身汗將一夜未眠的困乏驅散不少,人也精神了。
沐浴更衣之後同柳丞意一起用了早膳,兩人準備上朝了,當然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這是很尋常的一個早晨。
意外是齊晟。
見到齊晟宋玉知才想起有日子沒見到齊晟了,自打那天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齊晟就在她麵前銷聲匿跡了。
這突然冒出來鬧的哪般?
“柳狐狸!”
他是來找柳丞意的!宋玉知知道柳丞意將他當卒子使的事,見他來勢洶洶的怒吼頗有些心虛,而挖坑的本人卻十分淡定的應了一聲,還淡淡道:“將軍這麼早找我何事?”
“你騙我!”
齊晟怒道:“明國壓根就沒有什麼簪心之毒!那毒早就絕跡了!”
“你處心積慮將我騙我明國,究竟有何打算?”
柳丞意沒回答而是打量他片刻道:“將軍受傷了?看起來傷得甚重,家師正在府中,不如讓家師為將軍診治一番。”
“你受傷了?”
宋玉知魂兒都一跳,她上次就擔憂齊晟留下來會留成個麻煩,沒想到擔憂成真。她擔憂的跑到齊晟麵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如果不是柳丞意在這裏她恨不得上上下下將齊晟檢查一遍。
他要是死在虞國,她覺得,仇也不用報了,直接上戰場跟齊國來一場生死之戰吧。
齊晟一腔熱血為宋玉知而燃,他的重點顯然沒有放在傷上麵,而是對繼續跟柳丞意扯騙不騙的事,宋玉知心裏跟貓在抓一樣,暗戳戳的趁著齊晟不注意點他穴道,可沒想到齊晟的警覺性挺高居然沒讓她得逞。
齊晟攔住了她還挺得意,“就知你們最喜歡使這種陰損招數,小爺怎麼也不會中招……”
話還沒說完他麵色一僵,眼珠子往後轉去,宋玉知看去隻見他昏睡穴上紮著一根閃亮的銀針!
後麵一位碧衣的少女抱胸靠著柱子擰著秀眉道:“聒噪!”
咚!
來興師問罪的齊國國舅爺將軍大人暈倒在青磚地麵,宋玉知扭頭與柳丞意目光對視一眼,唐絲絲已到近前給齊晟把了脈道:“他受了不輕的內傷,如果不及時醫治以後怕是會傷及肺腑,年老之際恐會十分難熬。”
言罷她檢查了下齊晟的身體,最後再左胸口上方的位置找到一處傷口,還順道嘖嘖了一聲,“這刀口上有餘毒,也不知道是哪個庸醫給他治的傷……”
說著她摸出隨身的小銀刀欲割破手指,宋玉知見狀忙將她攔了道:“由著他自己好,你給他開方子用藥都行,別用你的血了。”
“關你何事?”
唐絲絲皺眉,“我樂意。”
宋玉知一思忖道:“這人是個麻煩,讓他多躺兩日我們便多安心兩人,放他出去蹦噠惹是生非的太冒險,”她說著笑笑道:“絲絲便多讓他躺兩日吧。”
齊晟:“……”
於是原本要用自己鮮血為他洗傷口的唐絲絲收回了小刀,並在給齊晟開的藥方裏加了幾味讓他身體虛弱隻能臥床靜養的藥,宋玉知不由得感歎,世界真美好。
美好隻是一時的,讓她和柳丞意糟心的是誰對齊晟下手。可偏偏齊晟這貨還傲嬌起來了,因為明國之行跟柳丞意連同宋玉知都杠上了,隨他們怎麼問,就是不肯吐露半個字。宋玉知怕他看出來她擔憂什麼便不再追問,可惜齊晟不是傻子他也已看出來她再怕什麼。
於是再宋玉知例行去看他的某天,某位在床上晃著二郎腿的大爺哼哼兩聲道:“你是怕我死在虞國吧?”
宋玉知心裏一激靈道:“你生龍活虎的,怎麼會死?”
房間裏響起一聲輕蔑的嗤笑,“你怕我死了,連累你們虞國。也對,誰讓我阿姊是齊國的皇後,誰讓皇帝就是愛緊了我阿姊呢?”
“宋玉知,”他痞笑對她道:“你說,如果我阿姊知道我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她會怎麼做?”
會恨死虞國……虞國少不得還得賠錢外加好生的將這位爺送回齊國去。
齊家,可就齊晟這麼一根獨苗……
“說吧,你想做什麼。”
宋玉知懶得跟他廢話,這小子既然已經捏準了她的軟肋,她聽聽他的打算就是了。
“關於宋顏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要你將所知的都告訴我,你如實回答我,宋顏的死,跟虞國的政治是否有關?”
全部告訴他?
告訴他麵前站著的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女子就是宋顏?
還是算了吧。
宋玉知將事情摘葉去花的思忖片刻道:“我所知的同丞意告訴你的是一樣的,宋顏之死,確實與虞國的內政有關,因此涉及虞國機密的事,我和丞意無可奉告。”
“理解。”
齊晟道:“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告訴我。”
宋玉知鬆了一口氣道:“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