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知怕蛇,能讓有膽色單騎衝萬軍的宋玉知臉色大變的也隻有蛇了。
墨老看宋玉知的反應愣了片刻,他今兒個高興才把他的寶貝給宋玉知看,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怕蛇。
景琰女帝居然怕蛇?
他哈哈大笑,將瓶塞小心塞好,對著柳丞意壞壞的擠眉弄眼道:“看吧,這就是那丫頭的弱點,以後若是她不聽話,你就跟師傅說,師傅給你抓一屋子的蛇將她扔進去,保管立馬就老實了……”
因為醉酒墨老有些大舌頭,這點子又壞壞的,聽起來就有些怪怪讓人有些想笑,柳丞意笑著無奈道:“師傅,徒兒送您回去。”
“不……不用送我。”
墨老抱著他的寶貝葫蘆轉身揮手,“回房間的路我還是認得的。”
搖搖晃晃的跟學跳舞的姑娘似的,他不放心的扭頭盯著柳丞意,那眼神乍一看還有些嚇人,他的眸子居然有些發紅!
柳丞意卻似早已習慣了一般依舊站在原地,墨老身形一動不過一個呼吸間已經到柳丞意的麵前,盯著徒弟半晌卻先打了個酒嗝兒道:“你記得我的火山石,還有……烈火炭。”
“徒兒謹記。”
墨老點頭,卻沒離開而是抓著柳丞意的手給他把起脈來。
他紅撲撲的麵色凝重,把脈的結果似乎不錯,眉頭也舒展了道:“看樣子你的長生煉得不錯。”
“多虧師傅引導。”
“哼!”
墨老撒開他的手腕,“你要真感謝我就不該做那件事!”說著他鼻子發酸,眼神也軟了下去,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年齡大的傷心老人。
“我花了那麼多的心思教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賴著我教你武功教你用醫用毒,還想賴著我給你收屍送棺……有你這麼當徒弟來嗎!”
“我這輩子第二件後悔的事就是收了你這麼個徒弟!”
“師傅……”
柳丞意無奈,“徒兒不會那麼早死的。”
“你什麼意思?”
墨老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我會死得早?”
柳丞意:“……”
他師傅醉酒的時候嘴巴更利索了呢。
眼前的醉酒老人是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疼著,將他如孫一般疼著,而他確實做了讓他傷心的事。
“師傅說我收我為徒是第二件後悔的事,那第一件事是什麼?怎麼從來沒有聽師傅提起過?”
“第一件事自然是我師弟,啊呸,那個叛徒!不仁不義,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突然大聲地罵了起來,罵完這一句像燃燒盡了的火焰,隻剩下發紅的碳,“那個畜生是我帶回去的,是我害了師傅和師祖……”
短短兩句話就可以推測出一段恩怨糾葛。
“從來沒聽師傅提起過師傅還有個師弟,他,還活著是嗎?”
墨老握緊了葫蘆,眼神複雜,回憶與痛苦交織在一處彙聚成了柳丞意難辨的情緒。
“活著。”
他道:“我以為我殺了他,可等我回去刨墳裏麵空空如也,他用假死功騙了我。”
“陳年舊事。”墨老在柳丞意發問之前道:“不提也罷。”
方才笑話宋玉知的笑聲已經隨風散去,柳丞意瞅著墨老的背影覺得師傅是真的老了,這背影看得他心尖兒有些發酸。
墨老不願意在他麵前提,卻一輩子也放不下,哪怕他找到了他師弟真的殺了他,他也不可能放下。
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不會抹去。刻骨的傷痕,永遠都是刻骨的,哪裏是時間能撫平的。
“刻骨的傷是無法愈合的”
柳丞意喃喃道,他轉身看到不遠處冒出個頭的宋玉知。
能在時間裏遺忘的人,也不是真正的愛人吧?
宋玉知是他這一世都忘不了的人。他很確定。
不知道剛才剛才這一出的宋玉知膽顫心驚的問,“墨老走了?”
“嗯,走了。”
宋玉知大鬆一口氣兒,“我怎麼也沒想到師傅居然是讓我看蛇。”
柳丞意沒說話,抬手撫上她的發,繼而手又落在她的麵頰上,指下的皮膚是獨屬於少女細膩,叫人一碰上就不想離開,仿佛這一處肌膚是最終的歸宿。
宋玉知不明就裏,眨了眨眼。
柳丞意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像是銀盤裏的黑豆,白是白,黑是黑。可她應該沒發現,她的麵容已經在悄然發生改變了,極其細微的,慢慢的開始像宋顏,直到擺脫宋玉知的相貌,直到恢複自己的容貌。
可這變化或許需要五六年,七八年,甚至是十年。
可是沒關係,他能陪她到那個時候,他能將她完完整整的還給她,將宋顏帶到自己的麵前。
“阿顏……”
他喚了一聲,宋玉知眸光與他對上,柳丞意卻毫無預兆的在她的唇畔落下一吻,並且還有加深的趨勢。
宋玉知腦中一空,她眼中隻看得掛在廊下被風吹得微微發顫的燈籠,上麵繪著蘭草還有一對藍色的蝴蝶。
這天晚上宋玉知是被柳丞意抱著回房的,銅伯將守夜的侍女都撤了,自個兒守在院門口,保管不會有人打攪兩位主子的清夢。
宋玉知緊抓著柳丞意胸前的衣,心裏像是揣了一窩兔子似的,她不知道連她自己都似變成了一隻兔子,小小的在狼王的懷中,顫顫的像是荷葉上的露珠。
“丞意……”
她聲音發顫,柳丞意徑直走向床榻,將她輕柔的放下,目光與她的對上,四目之間,滿是柔情。
“文卿……”
她已經許久沒叫過他的字了,柳丞意聽著不由的笑了道:“我還有個名字,你要不要聽?”
“什麼?”
她反應快,問到,“乳名?”
“嗯。”
他已經在她額上烙下一吻了,“我阿娘取的。”
“叫什麼?”
宋玉知大感興趣,將他一路而下的輕吻都忽略了。
“團兒。”
他說完已經吻上了宋玉知的唇瓣,柔軟的唇瓣今日是怎麼也吻不夠,纏不夠似的,他想,如果不天亮,永遠停留在此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