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宋明清說話，真的太無聊了。
一板一眼的，跟他爹簡直截然不同。
“此事，”睿帝心裏打著小九九道：“容後再議吧。”
“陛下，”宋明清不放過他，“此時朝野上下都甚是關注，如果不盡快給文武大臣一個交代恐怕會造成朝野動蕩。”
睿帝最厭煩就是這套說辭，此時看宋明清也不是根正苗紅的好孩子了，而是皺眉不耐煩道：“造成朝野動蕩？朕倒是想要看看，區區一個柳丞意，如何能造成朝野動蕩！難道我虞國的朝堂，虞國的萬裏江山，是紙糊的，豆腐捏的？”
“陛下，微臣惶恐。”
宋明清跪下恭順磕頭道：“微臣絕無此意，隻是此案關乎逼宮罪庶人景陽，如此動亂朝綱的大事，切不可草率視之。”
“確實不可以草率視之，”睿帝抓住宋明清話裏的小尾巴，自己的尾巴先翹起來了，笑眯眯的道：“所以你們先找到景陽審問一番之後再來見朕。”
“虞王，”他聲音沉了下去，“你可切莫辜負朕的一番期望。”
“好了，夜深了，朕乏了，退下吧。”
睿帝起身坐得太久了，胖胖的身子晃了晃，隨侍太監忙扶住他。
“對了，”睿帝道：“柳丞意既是重犯，虞王應當好生看管，切莫讓他有什麼不妥，免得此案查來查去最後倒成了死無對證的懸案。”
他到底是帝王家的骨血，雖然心中對權利江山並無興趣，但骨子裏流淌的謹慎與對陰謀的敏感不容許他時刻都當一個心無城府的快樂胖子。
答應了陳天要在他會來之前都看好柳丞意，他不能食言。
宋明清應了聲是，聲音裏聽不出來有什麼起伏。
睿帝慢悠悠的往鳳台宮去，他與皇後年少夫妻，皇後本是高門貴女，卻甘願嫁給他與他離開繁華的京師去尋常的州城做個尋常的王妃。
這份年少開始為他犧牲為他操持家事的情意睿帝一直記在心中，哪怕現在成為九五，他也未曾廣納妃嬪，最常留宿的就是皇後的鳳台宮。
“思睿兒，”睿帝今夜頗憂愁，“你說柳丞意一案究竟會如何？”
“微臣不知。”
這回答一點兒也不宋思睿，睿帝連聲嘿嘿，“你還是宋思睿嗎？”
宋思睿歪著頭想了想，“不知道，也許是吧。”
得！
睿帝覺得今夜大家都挺煩的。
陳天，你可得早點回來啊。再不回來，他都擔心金殿的柱子都快給他們撞斷了。
這些天每天上朝都會有人發表一番言論，頗能扇動人心，他們都是為虞國的萬年江山考量，為睿帝一片忠心可鑒日月。最後總是能回到讓他斬殺逆臣柳丞意身上，宋思睿和宮娥太監們每天都要阻攔大臣撞柱子。
皇帝是天底下最難的差事，睿帝想，他什麼時候才能將這位子傳給別人呢？
月下睿帝的身影漸漸隱入燭火之中，九闕帝王宮，終究是高處不勝寒。
宋玉知是在夜裏進的城，睿帝的令牌讓她一路暢通無阻直入宮中。睿帝的心腹太監親自來接的她，路上頭發花白的太監都歡喜道：“您可算是回來來，皇上可是天天都盼著您呢！”
睿帝為什麼而盼著她她自然知道，宋玉知隨口跟太監說幾句，太監聽了心花怒放覺得這位陳大人果然是忠君愛國的好後生。
“大人估摸要等一會兒，每天這個時候都有大人同陛下議事。”頓了頓他笑了笑，至於議的什麼事兒宋玉知心裏自然是有數了。
對於這個結果宋玉知毫不意外，他們愛怎麼跟睿帝吹風，或者是威脅都隨他們去，睿帝如果想要活命就隻能信任她和柳丞意。
隻是，她如今時間緊迫，沒時間給他們浪費了。
“白公公，”她道：“時間緊迫，我需要您的幫助。”
皇後娘娘突發急症，白公公去報信兒的時候還摔了一跤，睿帝疼愛皇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一聽皇後病了，立馬火燒屁股的要走，跟睿帝磨了大半天水磨功夫的人哪裏舍得將睿帝放走，一個個攔著他就差拉衣袖抱大腿兒了！
睿帝難得發了怒，拔了劍一劍劃爛了一個試圖阻攔他的人的袖子，刺啦一聲布料被劃破的聲音尤為刺耳。
“皇後萬金之軀，朕去看望皇後，你們竟敢阻攔！若是皇後有個三長兩短，”睿帝冷笑，“老子要你們償命！”
這一天這一刻的睿帝永遠留在當時在場人的記憶中，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睿帝，如同獸王發怒，他們在這一刻才驚覺，他是帝王，雖然他平常總是笑眯眯或者是一聲不吭，他身體裏也流著當年橫掃天下嘉陵帝的血，獅子窩裏是不會養出貓咪的。
這其中唯有白公公在為宋玉知擔憂，陳天用皇後娘娘做借口給陛下脫身，看陛下如今的模樣，隻怕是他也會受點兒牽連吧……
白公公挺憂心的。
是以在他為睿帝開門，睿帝快步進去的時候他忍不住往裏麵瞧了一眼，陳天在紗簾後背挺得筆直，可惜了，恐怕睿帝會暴怒。
白公公憂心忡忡的掩上門，沒看到睿帝胖腿兒是怎麼快速奔向宋玉知的，他雙手張開，簡直跟看到奶的孩子似的，就差流著兩行淚了。
“愛卿啊，”睿帝感動得快哭了，“你終於回來了。”
宋玉知彎腰行禮，睿帝忙扶他道：“快別多禮了，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朕多害怕，他們那些人喲，”他嘖嘖，“一個個都跟想要逼死朕似的。”
“陛下，”宋玉知悶笑，“他們隻想逼您殺了柳大人。”
“那也等於要逼死朕，”睿帝挺挺肚子，“你與柳愛卿就是朕的左心右肝兒。”
宋玉知被他這個比喻逗笑了，抬頭看去睿帝一臉神氣，她略有些不忍心告訴他，“陛下，景陽我沒帶回來。”
睿帝：“……”
睿帝心態崩了，睿帝捂著心口後退兩步，痛苦道：“你說什麼？”
“還有個壞消息……”
睿帝：“……”
白公公在門口擔憂了半天沒想到等到了睿帝劃破天空的一聲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