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意眼一彎，笑著問：“那你當如何？”
宋顏手戳戳他的心口道：“你心裏怎麼想的，我就怎麼想的。”
“丞意，”她道：“我跟你以前見過的姑娘不一樣，我不會跟你說什麼海誓山盟，不會要求你建立不世功勳。丞意，”她道：“我認定了一個人，便是一輩子，所以，”她雙目緊盯著他，“你不要讓我失望，不然，我會殺了你。”
他摟著她像是哄孩童一般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宋顏愛恨分明，宋顏眼裏揉不得沙子，不管她換了多少軀殼，她依然是宋顏。手持長劍，可守一國之門的宋顏，世上獨一無二的的宋顏。
神巫的話到底是埋在了宋顏的心裏，夜裏她再次夢見了嘉陵帝跟她說要她在指定的時候成為新帝的話，再一眨眼又是神巫所說的，她非宋氏江山之主，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如果是神巫，那老爹爹為什麼要騙她？
不！
老爹爹不會騙她，是神巫老糊塗了，他記錯了。他居然說宋氏江山盡於睿帝，怎麼可能？有她，有柳丞意在，宋氏江山怎會斷送？
她既能守得了一次，就能守得了二次。
宋玉知有什麼地方改變了，柳丞意說不上來，卻能從她的眼神和行事之中感知那細微的變化。
她在著急。
可這樣的著急，隻會適得其反。
是夜，柳丞意親自下了廚做了晚膳，宋玉知剛收到白狼送來的信，他說他已經立了大功，成了帳前先鋒，如今已經戰衣配馬，威風得不行，還讓她不要告訴柳丞意。
可他的小心思都快從字裏行間蹦噠出來了，他在叫喊著，告訴柳丞意吧，告訴那個不識英雄的蠢貨吧，他白狼可是遺世明珠！
“笑什麼呢？”
柳丞意好奇的湊過來一看，宋玉知大方的把紙條給他道：“白狼如你所願晉升了。”
柳丞意看完燒掉信給她添了一碗湯道：“等他會京我會想辦法把他轉入你手下。”
“咳，”宋玉知提醒柳大人到，“我現在還是個微末小官兒，連白狼都比不上呢。”
“那又有何難？”柳丞意輕笑，“大將軍不好說，壓過白狼……”
他沒再說了，意思不言而喻，宋玉知慶幸白狼現在不在，不然聽到這話估計又要抓狂了。她輕咳一聲，“那個丞意，我有事同你說，”她試探著道：“我想去一趟明國。”
柳丞意放下筷子，目光與她的平視，“你想去查簪心之毒，還是去查通敵之人？”
“兩個都要。”
宋玉知有些為難的搓手，悶了一會兒道：“也是我上輩子……沒想那麼多事，到頭來連個心腹都沒留下，看著從公主一路登臨帝位，等真的坐到那個位置上了才發現我不過是個空殼子，這才讓我如今舉步維艱……”
她蹙眉，“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既然朝上查不出來，那就去明國查，說不定還會有點其他收獲。”
“你沒發現……”
柳丞意道：“京師越來越熱鬧了嗎？”
“什麼意思？”
柳丞意拿起筷子給她夾了菜道：“先是宋思睿回京，後來是虞王回京，你猜猜下一個回京的是誰？”
“以你的名義造反的人在京城，死了一個尚書令和管家，那那個像女人的紫衣人又在何處？阿顏，”他道：“有些東西，禁不住釣的。”
“無論是不是明國的人對你下手，他們在虞國必有內應，否則難以成事。”他下了定語，“守著睿帝，他們自會浮出水麵。”
宋玉知被那句宋氏江山盡於睿帝攪亂了心神，她不自覺得將為自己複仇的事情放到了保護睿帝之後了，她最怕的不是他們爭奪帝位，而是在這期間被明國的人利用，最後明國漁翁得利，宋氏江山就真的完了。
神巫的預言可是藏在此處？
“你在擔心什麼？”
柳丞意柔柔的目光籠著她，“有我在，你在害怕什麼？那天神巫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宋玉知略猶豫，“他同我說，宋氏江山，盡於睿帝。丞意，我怕睿帝於宋氏江山氣運綁在了一處，我怕有人故技重施，睿帝……危險。”
柳丞意似有些意外，他們一直想借著帝位之上的睿帝引出心懷叵測之人，可神巫既這樣說了，那睿帝的安危他們不得不放在首位。
“我明日上睿帝進言，讓他隨身帶暗衛，實在擔心從我這裏撥去十來個。”
“神巫預言，未必就是真的，自我決定救你起，就相信人定勝天。”柳丞意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宋玉知的身後，雙手放在她的肩頭道：“有我在呢。”
他試圖讓她安心，可誰都知道如今不可能安心。
柳丞意還沒來得及向睿帝進言就出了事，滿京師都傳唱著一首童謠，大意是說如今的睿帝不適合為帝，他是盜竊神器的竊國亂臣，連玉璽都沒有，算不得正經皇帝，天下英雄諸侯可誅之。
童謠幾乎要翻過重重宮牆傳到睿帝的耳中，而事實上睿帝也確實聽到的，宋玉知更是先一步知道，還坐在後門兒給了唱歌的小兒們一些錢，讓他們唱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愛得緊。
睿帝這個皇位原本就坐得不安，甚至當初被急切迎入宮的路上他都試圖逃跑了三次，根據他的經驗來看，坐皇位者，不得好死。
“愛卿啊，”睿帝拉著柳丞意的袖子問，“你說如今朕該怎麼辦才好？”他不安道：“不是朕愛這個皇位，隻是朕不當皇帝，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柳丞意自然懂，他蹲下身子跟坐在玉階上的睿帝平視道：“微臣還想勸陛下養暗衛的，如今怕是來不及了。”
“為什麼來不及了？”睿帝一臉天真。
“因為有人已經用童謠磨好了一把刀想要殺了陛下，自己做皇帝。”
睿帝崩潰，“那怎麼辦？”
“也無妨，”柳丞意似笑非笑，“陛下還有文臣武將可抵擋不臣之人。”
這話說得睿帝都不願意相信了，他幾乎快哭了，“他們不幫著磨刀就不錯了，愛卿快想想辦法救救朕吧。”
“陛下隻要找到玉璽，就是名正言順的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