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知便笑了,原來她做宋顏那樣聲名狼藉的女子時,也有人愛她,小心翼翼的藏著喜歡,藏著愛,從不肯讓她知曉,卻偏偏願意為她付出一生的清譽與珍貴的性命。
她收回目光眼中有什麼晶亮的東西閃動,“我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做愛,也不知道被人疼愛是什麼滋味,現在我知道了。”
她想,她活了兩回,頭一次感受到了愛,知道有人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知道她是他想守一輩子的姑娘,原來被人珍愛是這種滋味,她想,這樣真好,有柳丞意真好。
秋雨瀝瀝,屋內人灼灼目光勝過春日桃花。
柳丞意開始忙碌起來,有時候半夜才回家。而那個時候宋玉知已經扛不住睡意的在軟榻上團成一團了,柳丞意心疼她,告訴她不必等他,宋玉知卻還是固執地每天晚上等,終於她病了。
用墨老的話說是,他們兩個是不把他折騰死不甘心。
跑前跑後的配藥熬藥救回來的命就這麼糟蹋,還不如叫他結果了爽快。
宋玉知縮在柳丞意懷裏跟隻鵪鶉似的,柳丞意把墨老的埋怨統統收了,順便告訴宋玉知最近的進展。
他斬了十來個貪汙官員,但這並不是全部,隻是其中一少部分。其餘人害怕柳丞意將他們捉拿一個個都帶著銀子來求饒,柳丞意收了銀子轉手就送去賑災,而他也受人彈劾,在朝堂上風頭日盛的時候舉步維艱。
“你能撐得住嗎?”
宋玉知擔憂道:“讓陳天上朝吧,給她一個晉升的機會。”
“不,”柳丞意道:“還不是時候。”
宋玉知還欲多言,柳丞意道:“你可知今年的恩科快開始了?”
“那些我曾帶你見過的寒門學子們,將會沿著我給他們掃灑幹淨的道路或是進入朝堂,或是分派各地為官。玉知,”他道:“每一個官位,我都算好了。”
現在的柳丞意如同當年的她一般,用自己的力量在混沌汙濁的朝堂上辟出一條幹淨大道來,隻不過她做得不如他好,算得不如他精細。隻因為爹爹同她說過,除了自己,誰都不要信。
爹爹,宋玉知輕聲道,現在我想信任柳丞意。
他那麼好,那麼愛我,他不會騙我的。宋玉知想,她不後悔選擇相信柳丞意。
宋玉知不知道柳丞意所說的時機是什麼時候,她在府中待心不安,她到底還是一個閑不下來的人,甚至她想著是不是該去明國一趟?既然在虞國查不出什麼來,那麼明國呢?是否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她細細的想過,她活著的時候沒同明國交過惡,或者說她不願意與任何一個國家交惡,沒人比她更清楚虞國已經成年久失修的塔樓,早已搖搖欲墜了,她所努力的隻是修修補補,讓這個國家維持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接連下了幾天的雨難得放了晴,柳丞意遣人回來說睿帝留了他們議事,怕是要傍晚才能回來了。聊聊幾句將其中的艱險給掩了。
宋玉知抱著阿玉看著雲層中難得得透出的一點兒陽光,想起柳丞意還缺個護手,既然天氣好就出門給他買個護手吧,反正冬天也快到了。
京師的冬天每年都冷得徹骨。
天氣一冷起來宋玉知就跟慵懶的貓兒似的不願動彈,在柳丞意的府中她向來是做女裝,此刻也懶得換裝了,幹脆悄悄回了公主府叫銅伯給她套了馬車,令車夫帶她上街。
對於公主那個消失的昆侖族的侍女銅伯很是關心,在她上車之前還問了,宋玉知隨口道:“打發回去探親了。”
銅伯揣著袖子擔憂道:“那公主身邊可就沒人了,要不老奴安排兩個機靈的跟著公主?”
馬車裏的人似不耐煩了,叫馬車一抽鞭子走了。
銅伯歎氣,這主人叫我好好照料公主,可公主卻總喜歡獨行,真叫人擔憂呢。剛念叨完銅伯轉身又是一喜,難得公主回來了,今晚叫廚娘燉一鍋魚湯給公主補補,瞧公主瘦的,臉隻有巴掌大小,太心疼了!
宋玉知順著貓毛隨著馬車有節奏的晃悠有些昏昏欲睡的,她自覺不好,這樣下去精神智慧一日差過一日的。柳丞意又愛縱著她,下了雨不忍她受寒練武便每日都把她抱在懷中,可恨的是把她再次哄睡之後某人就爽爽利利的上朝去了,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很懷疑他點了她的睡穴。
宋玉知打著哈欠撩起簾子往外一看,好不熱鬧,人來人往的,各類聲音不絕於耳。
車夫到了皮料店停了車,宋玉知抱著貓兒進了店,小二在京城早已經混成了人精兒,瞅著宋玉知衣著富貴,那懷中的白貓一看也價值不菲連忙迎了上去。
“上好的料子,”宋玉知道:“做護手的。”
“好嘞,姑娘您樓上等等,小的這就去給您找。”
宋玉知嫌累懶得上樓隨便抱著貓兒在樓下坐下了,茶上了她也不喝,饒是茶不錯,香味兒也誘人,一朝被下毒,如今她可小心得很。
這麼等著等著的她就瞅見了熟人。
宋思睿。
他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也是來找上好的皮料子的,末了還說要一張雪白的狐狸毛的。
宋玉知側耳聽了會兒還當他是要送給心上人的,心中暗歎,少年也思春了哦。沒想到這少年一轉頭看到她跟見到金子似的蹦了過來,手裏的食盒一晃一晃的,宋玉知有些擔心裏麵的東西還好嗎?
“你竟也在這兒?看來我不用給你送料子過去了。”他喜道:“免得被那個討厭鬼看到。”
宋玉知:“……”
她揉揉額角,“那狐狸皮是給我的?”
“正是呢!”
宋思睿道:“再怎麼說你也是我滿京師裏唯一瞧得上的小輩兒,不對你好點兒對誰好點兒?”
宋思睿沒注意到宋玉知快飛升的絕望樣兒,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八卦道:“你們什麼時候打算成親?陛下知道你們的事兒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們去說?”
“我們兩人的事就不勞煩小王爺了。”從門口傳來一道不悅的男聲,宋思睿和宋玉知齊刷刷的看過去,好家夥,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聽見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