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知正著急,有人闖了進來,廣袖一揮,門又重重關上,她被進來的人護在懷裏,那人內力雄厚,隻一掌就把白狼逼退。
她的“屍首”已經被白狼放在牆角,可柳丞意的眼神賊拉好,一眼就看到了且也猜到了,宋玉知感覺男人的周身有一股可怕的氣息,像是吃人的龍卷風,隻消一發力就叫人粉身碎骨。
白狼完了。
她心中歎。
宋玉知有些不想去回憶那天都發生了些什麼,她隻知道自己最後麵對的是自己已經碎得七零八落的屍骨和白狼那嗷嗷嗷的哭聲。
“你們這麼欺負人,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把你們打死!嗷嗷,將軍啊……”
宋玉知抓抓頭發心中無比煩躁看向柳丞意,柳丞意正在拚湊她的“屍體”,她看著柳丞意那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心中的煩躁之意被這股子心酸給壓了下去,她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別拚了,也別再送回去了,就再著報國寺裏挖個坑埋了算了。”
說著她沉吟片刻道:“弄個沒有名字的靈位放在佛前好了。”
柳丞意沒說話手上卻沒有停,宋玉知拍拍他的肩道:“我知你難過,其實我也挺難過的……”
真的,她覺得她宋玉知的一生活得真是……刺激。作為宋顏的時候明明是個女子卻行男子之事,身死之後打頭一件事兒就是參見自己的喪儀,現在還要麵對自己把自己“屍體”給弄得不成樣子的事實,真的,十分的生氣,當然這裏麵還是有幾分沉痛的。
柳丞意默了一會兒道:“在這裏不妥當,我倒是覺得一個地方合適,是塊風水寶地,安葬她正合適。”
“哦,那好,那……一起去送她一程?”
“你們休想帶走將軍!”
白小強強撐著站起來,腫得跟包子似的臉吐字都不清晰了,眼含熱淚,頗有幾分威武不屈之意。
宋玉知一眼撇過去,可消停點兒吧小祖宗,沒見著柳丞意大人還有火氣嗎?
下一刻白狼猛撲過來,宋玉知捂眼,也就是片刻之間聽得白狼悶哼一聲,跟個沙包一樣躺在牆角不動彈了。
宋玉知跟著柳丞意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到他所說的地方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城外星野跟城內的大不同,宋玉知抬頭但見星子閃爍,鼻端是清新的草木香,令人心曠神怡。
“確實是快風水寶地啊。”
她抬腳跟上前麵的人,柳丞意大約是為了照顧她走得比較慢,可繞是這個速度她也香汗淋漓,累得腿軟。
山間夜裏易有夜露,輕薄的裙子不經意之間就被打濕了,柳丞意停了下來,微微蹲下身子道:“上來。”
“你要背我?”
柳丞意頷首,宋玉知沒有猶豫,一跳就上去了,還拍了拍他的肩道:“原來文卿的肩頭如此堅實,平日裏可真看不出來。”
她雖然不喜歡與人太親近了,但就她如今的體力而言讓柳丞意背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她兩輩子都鮮少跟人親近,但她好歹也背過軍中半大的孩子不是,正如此刻,在她的眼中柳丞意也隻是個孩子,雖然是他在背著她。
宋玉知給自己做臉麵維護的時候聽得柳丞意慢悠悠的道:“其他地方也很堅實。”
宋玉知震驚臉,柳丞意居然跟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可還隻是個孩子啊!
她腦子裏山崩地裂的時候柳丞意依舊四平八穩的走著,翻過山居然是一個小湖還有一個茅草屋,柳丞意推開門點了燈,把她放下再自個兒收拾了下屋子用幹淨的軟墊墊了凳子才讓她坐下。
“玉知稍坐,我去……”
“我跟你去!”
宋玉知立馬站起來道:“我可以給你遞鏟子鋤頭什麼的,照照明也還能行。”
她自告奮勇柳丞意卻道:“不用。”
很快宋玉知就知道柳丞意的不用是什麼意思了,這裏早就修好了墓穴,她進去一看嘿,還是雙人的,裏麵連陪葬的東西都十分齊全,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這是文卿準備的?”
“是。”
宋玉知給柳丞意照明,看他一雙修長的手將她的屍骨拚湊起,明明是在做一件不美妙的事兒卻讓人感覺他像是在作畫一般的高雅。
“準備給你自己的?”
“不錯。”
“那剛才的茅屋,這山,旁邊的湖,這墓……都是你的?”
“正是。”
宋玉知:“!!!”
那她葬在他柳丞意的地盤兒裏算是怎麼回事兒?她可不是他家的人!宋玉知感覺似乎跳入了柳丞意挖好的坑裏。
“可是……文德……文德公主好歹是皇族,就這麼葬入文卿的墓穴之中似乎不大好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也是她的。”
這樣說好像也沒什麼毛病?畢竟她是做過女帝的?
宋玉知扶額,她跟柳丞意似乎越來越扯不清了。
安置好了“屍體”柳丞意說天色已晚回城不安全不如就在這裏歇息一晚,宋玉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連他百年之後的墓穴都占了,再睡睡茅草屋又有什麼關係?宋玉知向來心寬,盤算著以後再把屍體帶走就是了,反正她這輩子還要活出個人樣兒的。
柳丞意自看到她的屍體被毀壞之後就一直不怎麼說話,跟平日裏判若兩人,宋玉知捧著熱粥還能感覺到旁邊人身上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生冷氣息。
宋玉知戳了幾下火堆湊過去安慰他一番,誰知道柳丞意正色道:“你不懂她對我的意義。”
對他的意義?
這個說法令宋玉知覺得頗為新奇,她把小板凳又挪了挪,做洗耳恭聽狀。
柳丞意也不服她所期望的一般道:“自我少時初見她,我便在心中下了決心,這一生都要追著她的腳步,要以她為榜樣。”
被人奉為榜樣,還要追隨她,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值得高興地事兒,可宋玉知卻驚出一身冷汗來,誰讓她上輩子幹的都是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兒呢?奪位奪權之類的事兒,她還是不希望有人效仿的……
她擦擦汗,生怕自己把自己眼前這根正苗紅的寶樹給帶歪了,“其實,她有好的可以學學,不好的就放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