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這麼恨他?這麼狠?”
柳丞意含笑道:“不狠。”
“這樣的人跟她定過親,是對她的侮辱。”
宋玉知深以為然,不得了了,這小崽子好會討她歡心,她越來越喜歡他了。
梁寬看人都醉倒了人晃晃悠悠幾下也往桌子上一趴,一會兒功夫已經鼾聲大作。
宋玉知:“……”
簡直是一次次的狠狠打臉她上輩子又多蠢,跟這麼個人定親。
正在這時候一個黑衣人持劍翻身而入牡丹樓,宋玉知屏住呼吸,在他舉劍刹那往外一衝,柳丞意先她一步衝出去早已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處,宋玉知心裏著急,衝上去卻忘了不是上輩子了,差點兒被刺客戳個窟窿,還好柳丞意救了她,而他的胳膊卻被劃了一道口子,血很快濕了他的青衣變成了詭異的青色。
“你怎麼樣?”
柳丞意略看了下傷口道:“劍上有毒。”
說完往她懷裏一栽,暈過去了。
宋玉知:“……”
方才來接他們的老仆幫著宋玉知把柳丞意扶到馬車上,宋玉知不放心的掀開簾子再次問,“真的不先找大夫嗎?劍上有毒!”
老仆一臉淡定,“姑娘放心,隻要把主人送回宅,就算是主人變成了一具屍體,裏麵的老先生也能把他救活。”
這麼厲害?
宋玉知將信將疑,縮回馬車內看雙目緊閉的柳丞意,覺得他的麵色分明又白了幾分,本著有恩必報的原則,宋玉知掀起他的袖子用嘴給他吸了毒。
鮮血的鐵鏽味兒在唇舌之間遊蕩,宋玉知狠狠吸了好幾口才撕了衣裳給他包紮了下。
“柳丞意,你可別死啊。別跟我似的死在宵小手中,多憋屈啊。我還想好好培養你,讓你成為我的左膀右臂,讓你光耀驪山柳氏門楣……”
宋玉知抱著柳丞意歎到,“當年我在邙山見了你爺爺最後一麵,可惜他那時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很奇怪,我知道他想說什麼。”
宋玉知似回到了那天,血染邙山,驪山柳氏大儒柳敬亭,本是文弱書生,在虞國節節敗退,戰火燒至燎陽關外時毅然以八十老軀帶全家一百二十八口手持鐵劍投身戰場。
他悲在虞國戰火燎原之際,文弱之身,滿腹才學不能輔弱君定天下,他痛看城關破碎,餓莩遍野自己卻無能無力,他不願親眼看著虞國滅亡,所以他帶著全家以最後一口熱血報國,他是抱著殉國之心而去的。
如此大儒,可敬可歎,方擔得起萬古流芳。
如此老先生的後人,她必要護他周全,所以她帶他回了京師,隻是可惜當時滿朝堂都是她的敵人,更別說在她稱帝之後了,她所要保護提拔的,就是全朝甚至全國刀鋒所向,所以她故意淡忘了帶回來的那個孩子,那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所幸這麼多年過去,他長成了芝蘭玉樹,承了柳家子弟的過人智慧,修了一雙明眼,隻是……太狐狸了一點,這一點絲毫不像他爺爺。
不過這樣最好,在如今的世道裏,不狡猾一點,壓根就活不下去。
“柳丞意,”她貼在他的耳邊,“你好好的活著,看天下河清海晏,看驪山柳家的名號如何再次響徹天下。”
宋玉知陷入自己的情緒中太深,沒注意懷中昏迷的人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淡笑。
宋玉知剛跳下馬車就瞥見一墨衣老者正從大門而出,她立馬招手,“快來扶你家主人。”
老者抬頭看她,笑眯眯的道:“小姑娘,你是在說我嗎?”
說話之間老者已經到了她近前,輕功好,內力雄厚,宋玉知有些崩潰,現在都流行一個個的秀功夫是不是?
她擦了把汗,“他中毒了。”
老者把簾子一掀,嘿嘿笑,“這小子都說了最近他有血光之災,還出門晃悠,該!”
宋玉知看他,悶了片刻道:“您就是那老仆說的厲害的老先生吧?”
老者一挑眉,“這府中好像就我一個人老一些吧?”
宋玉知激動地一把抓著他的手腕,“他說就算是柳丞意成了一具屍體你也能把他救活,我有事求老先生。”
“等一下,”老者一把脈道:“再說會兒話他可就死透透了,讓老朽先給他解毒吧。”他一招手,仆人過來尊稱道:“墨老。”
“去準備一碗烈酒,要燒燙。”
宋玉知狗腿的跟在墨老的身後進了柳宅,墨老解毒的整個過程宋玉知看在眼裏,沒有什麼複雜的程序,最讓她感興趣的就是他腰間墨玉葫蘆裏的藥丸兒了,紅如朱砂,有淡淡的花香,化在烈酒裏給柳丞意喝下去,再清理傷口不一會兒黑紫的血就變成了正常的紅。
墨老手一洗,一轉身宋玉知已經捧著香茶狗腿的道:“老先生辛苦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墨老哼笑撇她一眼,“是累了,隻是老朽一休息就是一整天,小姑娘你要求的事可就沒機會說了。”
宋玉知立馬道:“晚輩見老先生精神十足,料想是不必休息的,”她一口氣說完,深深的拜了下去,“晚輩聽聞老先生能活死人肉白骨,有事相求,請老先生借一步說話。”
“我徒兒麵前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墨老哼氣,“我徒兒可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的?這救命恩人,你不以身相許就算了,還防著防著的,小姑娘,你可真是沒良心,我看還是讓老朽先給你開一副長心肝兒的藥吧。”
“是晚輩錯了。”
宋玉知立馬求饒,“晚輩有一長輩,幾日前為小人暗害,如今屍身猶在,六神俱全,老先生可有辦法救治?”
她誠懇懇求,“若老先生能相救,晚輩必竭力報答。”
人都是貪心的,她雖然借著殼子死而複生了,可這個殼子要權勢沒權勢,要體力沒體力,她不止一次的感歎,換成男人的殼子也好,隨便哪個侄子孫侄子的殼子也好過這個殼子。
更何況……她還是對自己上輩子的身體最滿意,行事也最為方便。這個殼子想要走到上輩子的地位,豈止是難,她似隻有向天再借五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