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柳丞意含笑,“我名:柳丞意,字文卿。”
“然後?”
“殿下願意叫名或字都行。”
宋玉知輕笑,“不知柳大人用這招哄了多少個姑娘?”
“這世上唯有殿下一人知我字:文卿。”柳丞意收了笑,嚴肅得像是在說生死大事兒一般。
“那本宮問文卿一事,”宋玉知托腮看他,“文卿因何知景琰女帝是為人所害,又為何要追查真相?”
“殿下當真想知道?”
“不然你以為本宮很閑?”宋玉知不屑,“本宮生平最煩你們這些人的彎彎繞繞。”
“殿下說的是,”柳丞意到:“隻是殿下可是微臣說什麼就信什麼?如若不然,”他笑笑,“微臣說了也是枉然。”
宋玉知一挑眉,這孩子可真是有意思,她活了兩輩子還沒碰到過人在還沒開口說的時候就提讓別人相信他的要求來。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她的朝堂上還有這麼個有趣兒的人呢?
“好,你說什麼,本宮就信什麼。”
柳丞意拱手,“微臣謝殿下的信任。”
宋玉知磨牙,這孩子不止是有趣兒,還很會打蛇上棍呢,這一下就給他爬到了信任高山上了。
“微臣的性命是她救的。”
“誰?”
“景琰女帝,宋顏。”
宋玉知散漫的目光豁然盯緊了柳丞意,似剖人心的淩厲目光中有回憶特有的迷茫。
“承平三年,邙山之戰,”他道:“殿下,微臣姓柳。”
“驪山柳氏?”
宋玉知豁然站起,杏眼中似有什麼在熊熊燃燒。
是了,驪山柳氏,除了他們家這個朽敗的王朝還有哪家能出這麼一個豐神俊朗又是明白人的年輕後生?
宋玉知唇畔浮現一絲笑意,哪怕她血涼已十年,聽到驪山柳氏的名號也能再次灼熱起來。在她持劍征戰,執政為帝的年歲裏,這個姓氏是她心口滾燙的血。
哪怕她換了個殼子,此時也熱血沸騰。
“邙山之戰時景琰女帝尚是鎮國公主,那時微臣年方八歲,隨爺爺奔赴邙山,那是微臣第一次見到戰場是什麼模樣。”
宋玉知沒說話,靜靜的聽柳丞意說著。
“那一戰虞國三十萬好男兒僅剩兩萬,我柳家一百二十八口也隻剩下微臣一人。”
“血邙山。”
她輕輕道。
“是,可那不是虞國最慘烈的一仗。可微臣知道,”他的目光平視她,“如不是景琰女帝將微臣帶回皇城,微臣早已死在邙山。”
“她是微臣的恩人,也是微臣願意一生追隨的人。所以殿下,”他聲音溫和,“不必懷疑微臣的用心,微臣的心與殿下是一樣的。”
午後日光清亮,恍若盛世清平。
她聽得他道,“微臣想要為她查明凶手,微臣想要為她拿回原本屬於她的榮耀、功勳,微臣想要為她洗清罵名,想要她名垂青史。”
“可她死了。”
宋玉知繼續試探,柳丞意卻不說話了,不一會兒嬤嬤端著補湯回來了。
柳丞意坐著喝湯的時候宋玉知心裏都感歎,沒想到柳丞意的工夫還這般好,可惜她上輩子起早貪黑練的武,這輩子隻有重新練了。
她歪在軟榻上看柳丞意喝湯,不疾不徐的,十分優雅好看。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嗎?
“微臣用湯完畢,謝殿下。”
宋玉知出神的時候柳丞意已經喝完湯起身要告辭了,宋玉知咳了聲,“這樣啊,那你走吧,記得你答應本宮的事。文台令,”她意味深長到,“你前途不可限量,若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本宮。”
“微臣永不敢忘。”
說完再嬤嬤疑惑地目光之下瀟灑離開,宋玉知在嬤嬤開口之前道:“嬤嬤伺候本宮多年,也該告老還鄉了。”
嬤嬤心裏一慌,這公主自昨天起就有些奇怪,今天怎麼見了文台令之後就要趕她走了?
“公主,老奴……”
“嬤嬤,”少女歪著頭,一派天真狀,“女帝神遁了,宮裏要換新主子了……”
“公主,老奴願走!”
在聽到她一句女帝之後嬤嬤立馬雙膝一軟跪了下起,這小祖宗還在一口一個女帝的,跟著她是真的腦袋別在腰帶上,還是趁早走吧。
宋玉知滿意的點頭,拉了拉薄被打算睡個午覺。
把身邊的嬤嬤都攆走之後宋玉知身邊沒有貼身伺候的人了,她這裏人原本就挺少的,現在隻剩下幾個粗使的宮人。
這都是因為上輩子她頒布的一道詔令把宮人們削減了一半,王公貴族的俸祿食邑也削減了一半用以養兵。可惜最後還落下了一個摳門小氣的名聲。
她老人家覺得十分心累呐。
粗使的宮人處處小心,她打個噴嚏都能嚇得他們離開丈把遠,這效果讓宋玉知十分滿意。
原本她打算去偷偷看看她的屍體能不能找出點什麼蛛絲馬跡的,可惜守衛十分森嚴,棺槨都釘上了,上麵還貼著符,跟防千年老妖似的。她當初看的第一眼沒認出是個棺槨,還以為是個妖怪的老巢……鑒於守衛森嚴,她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等著柳丞意接她出宮。
柳丞意的動作十分的快,第二天晚上就帶她出宮了。宋玉知對他越發滿意了,這孩子聰明又有膽子,是塊可以打磨的材料,如果她還是女帝的話,肯定帶在身邊好好教,日後肯定能成為虞國的頂梁柱。
隻可惜,她現在不是女帝了。
宋玉知嘔血,寶樹發現的不是時候啊。
宋玉知捧著熱茶跟柳丞意對坐的時候好奇問他,“文卿就這麼帶本宮出宮了,就不怕本宮沒有處理好宮裏的人,回頭叫文卿擔待罪名?”
柳丞意笑,“微臣信任殿下。”
宋玉知咂嘴,這嘴兒還特別甜,真會討老人家的歡心。
“殿下在想什麼?”
“想你嘴兒很甜。”
“哦?是嗎?”柳丞意給她添了茶,漫不經心道:“殿下什麼時候嚐過?”
“哈?”
柳丞意耐心跟她磨著,“殿下不是說微臣的嘴兒很甜嗎?殿下是什麼時候嚐過?還是……”他忽的湊到她近前,聲音慵懶又撩人,“殿下想嚐一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