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略有猶豫,歎了一聲說了實話。
“有目擊者稱一共是三個人,其中有一個人被稱為正英兄。”
“徐正英!”
在徐月華之前,宋流澗根本不理會國公府有幾個孫字輩的孩子,但徐月華嫁過來以後,他漸漸的連帶除月華的幾個兄弟姐妹的名字都記下了。
這個“正英兄”,正是林氏的嫡子,徐家的三公子徐正英。
“好好保護證人,這件事情等王妃決定如何處置。”
宋流澗又吩咐管家,找兩個靈巧的丫鬟細心照顧徐月晴。隨後他一直房間看書。手上這本《上古神記》一頁一頁的翻過去,翻到第四十二頁時,房門外才傳來腳步聲。
“醒了嗎?”
“沒有!”徐月華搖著頭走進來,站在宋流澗麵前突然鞠了個躬。
“這是為何?”
“對不起!也謝謝你!”
她的態度無比真誠,令宋流澗動容。很多時候,徐月華回她麵前都是一副活潑的性子,除了吵架時,她極少表現得這麼冷靜,甚至可以說是過分的成熟和穩重。
“化解你的危機,也是替我自己掃清障礙。不用那麼客氣。”
“我剛才聽侍衛說了,白天時你和太子搶人了。我說的是……搶我!”
宋流澗垂下眼去,做出不太在意的樣子。
“就是怕你被他再抓回去說些不該說的。我說了,化解你的危機,就是替我自己掃清障礙,你別多想。”
徐月華沉沉的吐出一口氣後就轉了個話題,問起了徐月玉的事情。聽完宋流澗所述,她對國公府的恨意突然劇烈的增加。
“你如何做都可以,但不能衝動。”
徐月華忍著憤怒和悲傷,在宋流澗身邊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抱緊雙腿,唯有歎息。
“我記得我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我打定了抱緊你這棵大樹不動搖的決心。雖然我明知道隨王府是我的另一個火坑。但,我就是不認輸。老天爺讓我做徐月華,做這個廢物徐月華,我就是不服輸,不服命,更不想真正的廢下去然後庸庸碌碌過完這一生。所以我才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強大。強大了,不僅能自保,還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她又搖頭重重的歎息,“可是讓自己變得強大,怎麼就那麼難呢?半年了,我突然不知道我到底得到了什麼?我到底保護了誰?我又到底變成了什麼樣?”
宋流澗一直側著頭看徐月華,看不到她的臉,但能想像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臉色有多難看。
“你說,我逞這樣的強有什麼用?把我自己弄得連娘家都沒了,還連累妹妹一直被欺負。嗬嗬,以前我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唯我獨尊。現在看來不過是一時腦熱成就了一個自大狂,徐月華不過仍是個廢物而已。一個廢物,談什麼理想?談什麼信仰?”
“不要這樣否定自己。在我心裏,你是最特別的。任何人都比不了你。”
“可也隻是特別而已!”她抬頭看他,淒然一笑,又無奈的垂下頭去趴在腿上,“我不過是這個時代的多餘人,什麼也不懂,連字兒都認不全。真是可笑啊,我那拯救地球的自信心到底是哪裏來的?”
“月華!”
徐月華怔了一下,木然的抬起頭,宋流澗的手正從她的腦袋上離開,默默的收回去放在輪椅扶手上。
氣氛忽然有些尷尬。
“你想說什麼?”
她挪了個位置,靠他更近,大大方方趴到他的腿上。
“我心累,想要被安慰。想要個依靠,就今晚也好。”
宋流澗低頭看她的半張臉,她緊閉了眼,皺到抹不開的眉頭,他的心上就這麼被一下一下的撩著。
白天,他為了找到她,為了救她,靳豹帶著影衛在刑部與太子府的黃隊長拔刀相向,若不是最後一刻靳豹得知她已經被葉明朗和清世子先一步帶走,刑部門口勢必會有人流血甚至是死亡。
他怒極了,恨極了,攢了一肚子的不開心,晚上也是刻意不想見她,怕自己控製不住把憤怒朝她身上發泄。他原想不要那麼快原諒她,就這麼晾著她讓她知道收斂些。
可是,聽她說了這些話,此刻看著她孤獨無助的樣子,他的心裏就再也找不出那些憤怒了。
他相信她,她不是草率的去做那些給他惹來麻煩的事。他相信正如她所說,她隻是想讓自己變得強大,能保護她自己,也能保護她想保護她的人。
“月華,如果連你自己都失去了自信,那你想要變得強大,恐怕就更難了。”
“自信是需要回報來支撐的。可我一點兒回報都沒有。”
“你有。你的自信讓隨王府不再冷冷冰冰,讓下人們有了笑容,讓隨王……讓隨王知道,每個月能見一次母親不光是滿足、是幸福,更有足夠的堅持下去的勇氣。”
“你哄我!你一點兒都不冷,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熱。隨王府也不冷,其實你看不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可會聊天了。你也用不著感謝我,即使沒有我,你期待見你母親本就是屬於兒女的滿足和幸福。至於勇氣,你有超強的抗壓能力,不管你的前路是刀山還是火海,你都會執著並堅持的走下去。”
“我……”我也有脆弱的時候。
可他猶豫了,他抬目迎視前方,把最想說的等方麵咽了回去,改口道:“我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好嗎?”
“好。你真的很好了。”徐月華歎了一下。
他笑了,抬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順著她的頭發,目光凝視她的半張臉。
一陣轟隆聲突然傳來,徐月華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的手立刻撫住她的肩膀。
“別怕!我在。”
“剛才是什麼聲音?”
“是……喜悅的聲音!”
是戰鬥打響的聲音,是他和太子之間劇增的權勢爭鬥的聲音。也是他忍辱負重那麼多年,泄下片刻沉重的聲音。
“我喜歡這個聲音,曾經這樣的聲音離我那麼近,我看得見,我摸得著。但這一切都留在了另一個地方。在這裏,我與夢想的距離越來越遠。”
關於她說出口的夢想這兩個字,宋流澗聽了無數次。但其他,他並沒有確切的知道她的夢想究竟是什麼。
“月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徐月華突然睜開了眼,望著昏暗不清的房間,目光漸漸變得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