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進宮的日子,宋流澗穿戴整齊時就讓春荷去東院催一催。東院的門還落著鎖,可把春荷嚇得不輕。
因為晚睡而至整院的人都睡過頭了,春荷好一頓發火。入宮可是頭等大事,要是誤了時辰,那就是隨王的災禍。
藍影和紅影直接把睡著的徐月華拉起來放到梳妝台前,一人架著一隻胳膊。吳嬤嬤和春荷親自給她梳妝。還沒穿上進宮的禮服,家丁就來報說皇上派來迎接的人已經到了王府門口。
“昨晚那一袋核桃可真是害了我呀!”
徐月華後悔莫及,咒得在廳裏等著的宋流澗莫名打了個噴嚏。
好不容易穿戴好了被拖出房間,徐月華又才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立刻掙脫沫沫飛奔回房,在枕頭底下摸出一堆手帕,往懷裏懷了三塊,又在袖兜裏塞了五塊。
臨走時看到昨天剛做好的手風扇,想到白天天氣熱,順手拿起就往身上塞,結果實在沒地方了,隻好塞到靴子裏去。
匆匆忙忙來到廳裏與宋流澗彙合,天才剛剛亮。她也沒能喘上一口氣就鑽進了迎接的馬車裏。
終於沒有人了她才鬆一口氣,耳旁傳來宋流澗清清淡淡的問話:“聽說昨晚你們東院有活動。”
她呼出一口氣,點頭道:“沒錯,砸核桃友誼聯賽。”
“哦。誰贏了?”
徐月華笑眯眯地指向自己。卻不巧袖子散開露出裏麵鼓鼓囊囊一包。他被逗笑了,移開目光順手遞上一個水壺。
“剛泡好的濃茶,你喝吧!”
他們伸出去的手絕對已經是習慣性。
茶水的溫度剛剛好,她喝了好幾口,卻懷疑茶能不能解瞌睡。
“未珣,你幫個忙唄!”
“說!”
“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進宮,宮裏的規矩我也不太懂……”
“不太懂?”他刻意這麼問,逗逗這個讓他幹等了快半個時辰的女人。
徐月華尷尬的垂下眼,“好吧,我承認我對宮裏的規矩一點兒都不懂。所以,您老人家行行好,行完了該行的禮咱倆盡早抽身。省得多待多說多錯,多丟你人。”
他沉吟道:“先去正華殿給皇上和皇後叩頭、奉茶,再與兄弟姐妹行見麵禮。做完這兩件事應該已經到正午了。用過午膳後去芳華宮見過母妃,不能超過一個時辰。然後去司音院看戲,順便見過皇族的叔叔伯伯們。之後在禦花園用晚宴。算下來怎麼也得到半夜吧。你說呢?”
徐月華用行動配合他的話,癱倒到長椅上,一臉生無可戀。
“為什麼偏偏是我?”
“嗯?什麼偏偏是你?”
“倒黴蛋唄!”徐月華閉上眼睛,“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穿越?
問完一串的為什麼,她才想到更重要的事,爬起來讓宋流澗教她行禮的動作和該說什麼話。
宋流澗眉頭皺了皺,“我給你出個主意。不如你就跟著我做,實在不會的你就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還可以這樣?
徐月華當然不信,“你是想讓我橫著出宮?”
“你太高估我的地位了。”他笑了一下,就不再看她。“你就是說錯了話行錯了禮,最多隻是被喝斥幾句。不至於被殺頭。反過來,你不懂規矩可不是你的錯。你試想,堂堂國公府的大小姐竟然連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別人會說這是誰的過錯?”
聰明的人當真是一點就透。徐月華突然精神一震,“你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因此給林氏上一課?”
“總算昨晚的核桃沒白吃。”他忍住笑意,別過頭去。
徐月華:“……”
認命不代表認輸!你就笑去吧!
……
太陽初升,徐月華一行人來到宮門口。換了一撥領路的人,由靳豹推著宋流澗,春荷跟在徐月華身邊,幾人跟著前頭的宮女太監走。
走在長長的宮道,徐月華隻覺得越來越森嚴,氣氛也越來越緊張。她看了一眼宋流澗,發覺他倒是一慣的冷著臉,像個沒事人。
“不用緊張,沒有人會對你怎麼樣!”
“我也沒多緊張。我其實是好奇多一點。畢竟第一次進宮,也從來沒見過皇帝長什麼樣。”
他也不說話了,一直走到快要出宮道的時候,他才伸出手握住徐月華的手。
突然被握住手,徐月華有些驚訝。可在他的臉上仍是看不到半點情緒。一切都隻是程序化的動作和交流。她反而覺得,在隨王府裏,宋流澗會偶爾表露出真情實感。
她記得宋流澗說的流程,但沒想到從宮門口到到正華殿就花了半個時辰。在正華殿門口,在斜斜的太陽底下洗過了手,才由內監官領進殿內。
到這裏,靳豹和春荷就止步了。徐月華親自推著宋流澗跟在內監官身後,當進入正殿時,她就看到了坐在高高的台階上的兩個人。
龍袍加身的人自然就是皇帝。與他平坐的是皇後,也正是當今太子的生母。
正華殿以明黃為主色調,紅色和白色多為一些裝飾的柱子和牆壁。但這些都比不上龍椅周圍的金碧輝煌。
初見天子,徐月華心跳加快了一下。曆史書她看得不少,有許多皇帝殘暴,動不動就殺人。她不知道眼前這位皇帝是什麼樣的性子,會不會也動不動就問別人的罪。
“別擔心,有我在。”
又一次,宋流澗給了她定心丸。說也奇怪,她就真的不怕了。
縱然不熟皇室的規矩,但她能在片刻的激動中鎮定心神,更知道,所有的長輩都喜歡溫訓聽話的孩子。
內監官停步時,她也不再往前。但宋流澗伸出來的手卻讓他略意外。不過,她還是明白他的意思,便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裏。
內監官複稟了高高在上的兩位主子,便退到一旁去,指揮兩名太監上前來,一左一右站在宋流澗身邊。
“月華,跟著我做就是了。”
宋流澗滿眼的柔情疼惜,著實讓徐月華吃了一驚。就算平時在府中他也不會凶她。但絕沒有過這樣的含情脈脈的眼神,偏佛眼中滿滿的愛意多得就要溢出來。
她退開一步,兩名小太監一人攙著宋流澗一隻胳膊,把他整個人抬了起來。他本就身姿高挑,即便此刻站立時雙腿略有彎屈,也半點不減他俯神眾生時慣有的孤傲。這種骨子裏透出來的尊貴,連徐月華都覺得被震懾了。
她隨他一起跪到鋪在地上的軟墊上,他說道:“容稟父皇母後,兒臣喜得嬌妻月華,心懷感激。今日特意帶月華入宮給父皇母後見禮。”
高高的台階上,傳來皇帝的聲音,“好,好。”
皇後也跟著微笑點頭。
宋流澗微微偏頭,用餘光向徐月華傳遞信息,就見徐月華雙手交疊。其動作緩慢,身姿平穩,神情更是鎮定自若。
她整個身體伏下去,雙後平置在地上,頭也離地麵隔著手指寬的距離。
“兒媳宋徐氏月華,拜見父皇,拜見母後。祝父皇福與天齊,萬歲萬歲萬萬歲。祝母後青春永駐,千歲千歲千千歲。”
周圍就此安靜,徐月華卻依舊伏在地上,沒有得到應允不敢起身。
殿上的太監宮女都偷偷瞄徐月華,一個個又收緊眼神垂目沉默,各有心思。有的看好戲,有的也替這位新王妃捏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