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解脫

王家是簪纓世家,龐然大譕存活幾百年,時至今日達到頂峰,權勢更勝皇室,這裏每一個人出去跺一跺腳,整個南國都要跟著顫抖。

他們頭一次看見董池魚這麼彪悍的女人,還有這彪悍的能力,那一聲巨大的響聲直接炸斷了外邊的一棵大樹,攔腰折斷,大片樹枝向下傾倒摔在窗扇上,就像是惡魔張牙舞爪的手都戳進來了。

董池魚大肆嘲諷:“都是群不要臉又不害臊的老家夥,就會逮著女人欺負,看見我是不是特興奮?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是王溧她娘,由著你們一幫人圍攻,叫你們逼到上吊自殺?”

王鐸恍惚一瞬,卑微怯懦和癲狂不屑完全是兩個女人的影子。

故淵看著董池魚,看著她徹底打破那個魔咒。

父子兩個都在看一個女人,又都看見了董池魚背後的女人。

宗親們解釋:“誰逼死她了?夫人是我王家的節婦,有女子的美好品德,卑弱、敬慎、專心、曲從,是為了身不垢辱才自我了結了性命。”

董池魚晃晃自個兒的腳丫,笑盈盈地問:“你們都看見我的腳了,按理說我已經失身,那為了身不垢辱,我是不是應該也死?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火雷拉開?”

沒人想被炸一下,那些張口“女子應該貞靜清閑,行己有恥,擇辭而言,適時而止”的人們通通閉上了嘴巴。

“他媽的,都給我消消停停的,誰敢來招惹我,就大家一起死,我保準讓你們聽一連串的火雷響,把你們整個王家都炸飛!我要死了,你們一個都活不下來!”董池魚惡狠狠地說。

王曉鼓掌:“厲害了,我相信你火雷的威力,隻是好奇,你從哪弄到的?還有多少?”

董池魚挑釁道:“我做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王灼含笑說:“是真的,董池魚在新城很出名的,我有所耳聞,聽說,就是她下令屠殺世家,新城幾乎無世家。”

王家就是最大的世家,董池魚在屠龍,王家就是龍窩。

董池魚一臉無所謂:“隨便你給我拉仇恨,反正我是虱子多了不嫌癢。”

他們都看出了這個吊兒郎當的女人,在漫不經心下的血腥氣息。

王曉問王灼:“你怎麼不說?”

王灼無辜道:“事情要一點點發掘才有趣,我一下子都說出來就不神秘了,那樣多無趣呀。”

家裏的小輩兒沒一個給人省心的,越是有才有能,越是讓人鬧心。

王鐸深吸一口氣,問:“董池魚,你要幹什麼?”

董池魚似笑非笑,“我的想法很簡單,王家主,你要是不想娶我當媳婦,就乖乖認了我這個兒媳婦,說真的,公爹,我可孝順了,我年年給我爹燒紙。”

王鐸精神不振,像玉山將要崩塌一樣,大叫道:“趕緊從王家滾出去。”

董池魚說:“要我滾也行呀,把我婆婆的屍骨給我,再把故淵也給我,我保證你們這破地兒我片刻都不待。”

王鐸抬眸:“你休想,有本事你就放火雷,大家一起死。”

董池魚有威脅他們的資本,但底線也暴露出來,那就是不到關鍵時刻她不會用火雷。就像大毛不會輕易用核平。

說到底大家都不想死。

故淵輕聲開口:“董池魚,你先回去吧,再等我兩天,我就去找你。”

董池魚看著他,“你還不跟我走。”

故淵:“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背後,有些事情我得自己解決。”

董池魚歎了口氣,她可以來這鬧,卻不能代替故淵過他的人生,隻好轉身便走。

故淵看著宗親長輩,看著父親在上,他抽出了懷中的匕首。

王鐸厲聲嗬斥:“你要幹什麼?殺了我嗎?”

故淵搖頭,解開了衣物,將匕首抵在肩膀上。

董池魚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哪吒割肉還父削骨還母。她認為,通過‘自我抹殺’‘自我犧牲’來反叛,這種行為是不對的,人是獨立且隻屬於自己的。

但故淵還是想這麼做,想要割肉還父削骨還母。

在重重倫理孝道的限製下,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後的自我解放。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還你。

王灼在旁邊仔細的觀察著,甚至還有點興奮,笑著說:“原來可以這麼幹。”

刀子割肉,讓故淵疼得臉色慘白、汗流浹背,最痛苦的刑罰莫過於亂箭穿心、錐心刺骨、撕心裂肺、扒皮割肉,他現在正體會著這種刑法。而且是他親自動手,他握著匕首的手在抖,用極大的意誌力往下推,像是一隻犀牛用角將他皮肉生生豁開。肩胛骨抖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的神經都在痛,汗水濕淋淋的打濕眼睛,耳朵嗡嗡作響,實在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摔得狠,膝蓋骨被人抽出那樣的疼。腦袋也抬不起來了,感覺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後腦勺,就連微弱的呼吸都有著沉重的重量,疼痛伴隨著呼吸,呼一下疼一下,吸一下疼一下。

王鐸看著胳膊露白骨,渾身血淋淋故淵,握緊拳頭,“你在幹什麼?”

故淵勉強抬起頭來,汗水打濕他的碎發,他的視線透過淩亂的發絲看了出去,眼瞳隱隱有擴散的架勢,“割肉還父,削骨還母,你們給我的我都還給你們,往後就沒有絲毫的瓜葛,我自由了。”

王鐸居高臨下:“你想得美,你母親的屍體不管了?”

“不管了,我還完了。”故淵笑了笑,他真的自由了,他的心自由了,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暢快過。

在其他人的旁觀中,他發瘋一樣的割掉了自己的肉,用刀尖在骨頭上留下痕跡,鮮血噴濺的四處都是,整個人痛不欲生,而他在笑。

王家的深宅大院裏有許多的瘋子,應該是又多了一個。

“哈哈哈哈哈哈——”故淵暢快地笑了。

王鐸惱羞成怒地說許多話,可是沒有用。無論他在說什麼,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故淵獲得了自由。

能把人完全束縛住的,從來都不是牢籠,而是內心。

王曉冷眼旁觀,說:“大哥,你最後一個兒子好像也要沒了。”

王鐸冷靜地吩咐人找大夫,看著嫡親弟弟,說:“不,他會在的。”

故淵失血過多,疼痛刺激神經,已經處於暈厥的狀態,他的嘴角還有著笑意。

王灼閉眼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