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要拿針挑呀？他讓啥給紮住了？是不是家裏的凳子，我說了好幾次，要拿去給魏東修一修，腦子不好，愣是想不起來。”羅氏一拍腦門，嘴裏叨咕著老了老了。
董池魚被打岔，情緒散了幾分，無奈地說：“是心裏的刺，他心裏苦。”
羅氏撇嘴：“這話說的，誰過得不苦？他跑去跟你矯情訴苦了？”
董池魚道：“我問的。娘，你對他態度好點，他可尊敬你呢。”
故淵管羅氏叫娘的時候，是真想要個娘吧。
羅氏上下打量著董池魚，感覺她換了個人，驚訝地說：“你真是今天一出明天一出，之前不是還死命折騰人家嗎？現在還要求讓我對他好。”
董池魚理直氣壯：“我欺負他跟我幫助他並不衝突。”
羅氏腰間捧著個盆，下了台階，湊過來打聽：“你是要跟他和好嗎？”
董池魚搖頭：“不是，我隻是在給他治病。”
羅氏用眼神表達不信，“他把你扔兩下次，每次回來都不明不白，睡你那屋不跟你成親，要不是看著以往的情誼，我早提刀把他砍死了，你還給他治病，你怎麼那麼好心？”
董池魚手上撚個佛珠就能聖光普照了：“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羅氏冷笑一聲：“女人對男人的惻隱之心就是愛。”
董池魚雙手合十，目中含著慈悲：“阿彌陀佛，貧尼大愛無疆。”
羅氏伸手狠狠拍了她一巴掌，“你出個家我看看我打不死你，還貧尼，你咋不當道士呢？”
董池魚一麵躲，一麵揉著手臂，嘀咕道：“也行。”
羅氏手舉起來了，威脅道：“也行？什麼也行？”
董池魚趕緊說：“嫁人也行，我愛嫁人，嫁人行行。”
羅氏這才收回了手，繼續把大盆裏的饅頭仔細地擺在雪上，說：“你嫁人？如今誰還敢來娶你？隔壁你吳嬸前兩天還跟我打聽，說你是不是跟軍營裏的大人物好了，不然怎麼總能看見咱在外邊站著士兵。”
董池魚幫她一起凍饅頭，“你就說是，還是個將軍，多有麵子。”
羅氏瞪她：“有什麼麵子？人家娶你算呀。”
董池魚不服氣地說：“他可想娶我呢，他愛我愛得如癡如醉。”
羅氏：“呸，我又不瞎。那商觀致看就是被你傷透了心，已經對你死心了。所以說一家女百家求，但誰家好姑娘腳踏兩隻船，你腳踏三隻船呀，商觀致那麼大個人物他甘心受你玩弄，沒報複你都是他心好。”
董池魚憋屈的想說一堆話，最後隻能病懨懨地說：“你說的對。”
羅氏教育道：“娘從來不教你從一而終的那種鬼話，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人都要餓死了還不能找漢子？但你不能同時找好幾個，到時候孩子出來了，男人都覺得不是自個兒的孩子，那誰來養著孩子？吃苦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董池魚：“哦。”
羅氏說：“就像曹君，我怎麼看他都覺得他像是趁亂來占便宜的，這種男人靠不住。”
董池魚吐槽：“娘，你之前還挺喜歡曹君的，變得可真快，就跟翻書一樣。”
羅氏指尖戳了她腦門：“我覺得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還是故淵好，他就是愛跑，腿要是折了就好了。”
董池魚驚恐地看著羅氏，“娘，你心是黑的。”
羅氏：“呸，還不是你不爭氣，身邊一堆男人，沒一個能成婚的，你要是腳踏三隻船，我瞅著商觀致也不錯。要不我把你腿打折了，給商觀致賠禮道歉，保證你會好好的重新跟他過日子？”
董池魚咽了口唾沫，趕緊岔開話題：“娘，你咋蒸了這麼多饅頭放院裏凍上。”
羅氏眼神一暗，“給你妹妹準備的，不說風光大葬，我也想叫她體麵一點，我還給她做了件衣裳，青魚說這叫衣冠塚，那些大人物要是每個屍首就這麼幹，我們家草魚一輩子安分守己，終了也當一回大人物。”
董池魚：“哈？”
羅氏道：“白發人送黑發人呀，虧得他走的早，我還有力氣給她置辦。”
董池魚趕緊說：“草魚沒死。”
羅氏幽幽地看著他：“人呢？”
董池魚：“走了？”
羅氏：“啥時候回來？”
董池魚還真說不好，“不大清楚。”
羅氏擦了擦眼睛，說：“我知道你想給我有點希望，不必了，這年頭死的人不奇怪，死到我家來也不奇怪，就是當娘的心難受，怎麼連屍體……都帶不回來呢？”
董池魚崩潰道：“因為人活著。”
羅氏看著地上雪白的饅頭，眼眶紅了：“草魚活著的時候可喜歡吃饅頭了，可那白麵饅頭多貴呀，我就往裏麵摻苞米麵，白麵就舍得放一把。現在好了，我一把苞米麵都沒摻，都是她喜歡的白麵饅頭。”
董池魚發現，羅氏不僅要給草魚準備個葬禮，她連草魚的靈位都準備好了，就放在董爹旁邊。
這是魏東給打造的，選的木料還挺好，除此之外他最近還在打棺材。
董池魚特別無奈，她好像有一個被動技能叫做——說話沒人信。
她為了防止真的給草魚辦了個葬禮，騎馬就去了軍營，找到曹君，想讓他跟自個一起回家解釋清楚。
曹君看見她，先是溫笑，後是冷笑：“董池魚，你貴人事忙，怎麼還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你都不記得我了。”
董池魚笑嘻嘻道：“我記性還沒差到那種地步，今兒晚上回家呀。”
曹君心裏暗爽，她終於來找我了，但架子要端上。他坐在桌子後麵，眼皮子都不抬：“不回。”
董池魚一愣：“為什麼？草魚的靈位都打出來了，你再不回家解釋解釋，就真的要辦葬禮了。”
曹君陰陽怪氣：“我回去算什麼事兒呀，你家裏還有個男人呢。”
董池魚覺得莫名其妙：“我家裏也一直沒斷過男人呀。”
曹君噎住了。
同在一個屋裏辦事的官員頭都不敢抬，屏住呼吸，假裝屋裏沒人，什麼都沒聽見。
大家對董池魚其人略有耳聞，那是一個正麵剛世家，鐵火雷的創始人。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寫著三個字——不好惹。
眼見為實，的確不好惹，連脾氣相當惡劣、敢和沈將軍拍桌子的曹君也吃虧了。
而且看樣子吃的還是感情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