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故淵的光,董池魚裝備升級。
她身上原本那套破衣服都不合身,灰色麻衣,打了好多補丁,一些小口子幹脆就任由壞著。
現在洗漱過後,丫鬟給她梳了兩個揪揪,叫荷什麼髻,她也沒記住。還拿來新衣裳,料子說不上多好,至少幹淨透亮,裁剪合身,青綠色正適合夏季炙熱能夠降暑,腰身盈盈一握,渾身上下透著青春洋溢,像是街邊的柳樹一樣。
董池魚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給故淵看,“怎麼樣?”
故淵點頭:“不錯,都說人靠衣服馬靠鞍,至少你現在是一個幹淨的丫鬟了。”
“……”
董池魚永遠會有一種想削他的衝動,這種衝動可能要伴隨一生。
她皮笑肉不笑:“少爺,你怎麼還不洗漱換衣服?”
故淵:“我不習慣別人伺候我。”
董池魚迷惑了一瞬,隨即領悟到了言外之意,這貨真把自己當丫鬟了。她摩拳擦掌,陰陰地說:“我這就來伺候少爺。”
故淵用的盆都比她的大一倍,有蒯草席,兩條浴巾,細葛布巾擦上身,粗葛布巾擦下麵。
他在屏風後麵解衣服,動作影子投射到了屏風上。
解腰帶、脫外衫、脫衣脫褲,掛在屏風上。
影子暴露了他一絲不掛。
董池魚單手捏著下顎,捋著不存在的胡須:“故淵啊,這屏風起不到什麼作用。”
故淵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說:“上一個偷看我洗澡的人,被我把眼睛挖掉了。”
董池魚:“你在開玩笑吧。”
故淵說:“你再猜猜。”
董池魚眼睛一閉,念叨著:“我才不看,會長針眼的。”
故淵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按著她邁進了水盆裏,浸泡在水裏,熱騰騰的水汽往上撲,熏得他臉有點紅。想像董池魚那樣完全不要臉,真的很有難度。
董池魚閉著眼睛,用細葛布巾擦拭著他的手臂,精壯的像是石塊一樣,肌肉發達,但摸起來很暖,隔著葛布都能觸及到他身體的溫暖。
“記清楚整個洗澡的流程,你得像個世家婢女。”
“敢情我現在當婢女都不及格,還要臨時補課?”董池魚直皺鼻子。
故淵仰頭向上看她,她好像一個小熊,於是笑道:“嗯,不合格。”
董池魚也不管擦到哪兒了,就摳了他一把。
他吃痛倒吸一口涼氣,“在南邊,像你這樣的婢女現在就會被拖出去打死。”
董池魚閉著眼睛也想翻白眼:“在我們家,動輒要把人打死,別人會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故淵:“什麼?”
董池魚想,我得體諒他在昏暗世道的愚昧,說:“好吧,我不該抓你,手感軟軟的,你這個硬邦的男人,居然還有軟的地方。”
故淵微微蹙眉:“因為是胸。”
董池魚聳了聳肩膀:“那你要不要抓回來?就算咱倆扯平了。”
故淵:“你又沒有。”
董池魚遲早會把他淹死在水裏的,抱著這個念頭,她再給他洗個頭。
他身子向後仰,半個腦袋浸在水裏,耳朵露在外邊,她的手擎住他腦袋,另一隻手去摸豬苓,這是富裕些的人才用的,豬苓裏加了些香料,濃鬱的香氣在他濃黑的發散開。
“故淵,你腦袋好沉啊,這裏麵藏什麼了?”
“智慧。”
董池魚撇了撇嘴,“明明就是腦袋大,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我摸摸你脖子粗不粗。”
故淵閃躲:“別碰我脖子,癢,我拿水揚你了。”
一場戰爭鳴鑼敲響,水都要玩涼了。
兩個人好不容易達成共識,先洗澡。
故淵出浴盆,站在蒯草席上,指揮道:“你用舀子盛熱水往我身上衝洗。”
董池魚摸索著拿到了桶裏的熱水,踮起腳尖,在他身上澆著。
她給他洗澡,感覺自己都被澆濕。
故淵歎息:“你真是一個不合格的丫鬟。”
董池魚道:“我就不是丫鬟,我是公主,白雪公主。”
故淵擰眉:“不要當公主,公主也不好。”
董池魚不理解:“你看看小小的商人都過得這般富裕,公主更應該是錦衣玉食,有什麼不好的?”
故淵輕聲道:“我也錦衣玉食。”
董池魚腦袋一歪:“所以你也是公主?看不出來呀,你原來是個女兒身,難怪你的胸那麼軟,再給我摸摸。”
“你別碰我,別亂摸。”
“你聽過十八摸嗎?”
故淵那點惆悵,在她的胡攪蠻纏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快點逃離這個女人魔爪的想法。
他踩在用蒯草的莖編織的席上,蒯席粗糙,用腳磨蹭,刮足垢。再在用香草煮的浴湯裏洗一遍,踩在蒲草編織的細席上,披上一塊布帛,靜靜坐著等身上幹。
董池魚終於可以睜眼睛了。
故淵整個人濕漉漉的,像一隻被雨澆濕的小狗。
“你好像貓,像虎,還像被雨淋濕的狗狗。”董池魚指著他笑。
故淵生無可戀:“就是不像人,是嗎?”
董池魚摸他下巴:“當人有什麼好的,狗狗。”
故淵想躲開她的調戲,偏偏身上隻有一塊布帛裹著,動作幅度不能太大,不然就會露。
董池魚借機狠狠的擼了一下大狗狗,並威脅道:“以後還讓我給你當丫鬟嗎?”
故淵鬱悶:“不了。”
董池魚得意地笑:“知道人世險惡了吧。”
故淵好不容易挨到身上幹了,趕緊去屏風後麵穿新衣裳,黃庭南就愛世家那一套,要他當保鏢還準備儒袖綰巾,白色長衫壓著玉佩,行走飄逸,宛如玉樹。
“故淵,黃庭南對你的欣賞會不會變質,你打扮的這般好看,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你在說什麼?來幫我梳頭。”故淵再教董池魚給他梳頭,董池魚將羅袖半卷,指尖將她的發都捋著握入掌中,取牙梳,細細通順,銅鏡裏映照著兩人,並不真切,有種掩映著的美。
“疼,哎呀,董池魚。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要不然下次咱倆換一下,我當小姐,你當小廝。”
故淵挑眉:“行。”
董池魚反到氣餒:“算了,穿上龍袍不像太子,再鬧笑話。”
故淵:“是肯定鬧笑話。”
董池魚眼睛一眯:“我就應該把你頭發薅光了,任你有什麼氣度斐然,驚天容貌,也敵不過早禿。”
故淵假裝沒聽見,迅速地捋好了發。
他們兩個出了屋,早有婢女等著進來收拾殘局。
婢女們麵麵相覷,都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聲。
故淵回頭:“她們笑什麼?”
董池魚道:“裏頭水濺的四處都是,咱們洗澡時間又這麼長,肯定以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故淵:“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董池魚虛著眼睛瞅他:“故淵,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婢女伺候你洗澡。”
故淵神色不自然:“嗯,是小廝,你怎麼知道的?”
董池魚感慨萬千,最終隻化作一句:“孩子呀,摸摸頭。”
故淵皺眉:“董池魚你又開始犯那股討厭勁兒了。”
董池魚隻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