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窮途末路(一)

第三百九十三章 窮途末路(一)

“鐺!”

呂曠深恨沮鵠的無禮,見得其出槍來迎,手上猛然便加了把力,沒等沮鵠反應過來,呂曠的大鐵槍便已重重地擊在了沮鵠的槍尖後方三寸之處,但聽一聲巨響過後,沮鵠隻覺得虎口一熱,手中的長槍便已脫手橫飛了開去。

“哎呀!”

槍一脫手,沮鵠滿腔的豪情壯誌瞬間便化為了烏有,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驚恐,哪敢留下來等死,一聲驚呼之下,腳下用力一踢馬腹,便打算趁著呂曠來不及收槍再刺的空檔往斜刺裏逃將開去。

“給老子下去!”

沮鵠的反應倒是很快,可惜呂曠早有所料,根本不曾收回手中的長槍,雙臂隻一擺,槍勢便已如鞭子般抽擊而出。

“啪嗒!”

沮鵠光顧著伏鞍逃命,根本就不曾料到呂曠會來上這麼一招橫抽,待得驚覺身後響聲不對,再想變向躲避已是來不及了,沒等他有所動作,槍柄已重重地砸在了其左肋上,但聽一聲悶響過後,沮鵠當即便被抽得猛然一歪,整個人不受控製地便倒下了馬去,偏偏腳卻被馬鐙纏著,竟是被驚馬拖拽著一路向前,上半身很快便被崎嶇的路麵磨蹭得個鮮血淋漓,其狀之慘當真令人驚悸不已。

饒是沮鵠慘嚎得淒厲無比,這當口上,兩軍士兵卻是無人有功夫去理睬其,沒旁的,隻因雙方間的距離已近,生死一搏就在眼前,為自家之性命著想,兩軍將士的注意力隻會放在彼此的身上。

“轟……”

兩道相向對衝的鐵流終於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當即便暴出了一陣驚天巨響,人吼馬嘶間,也不知有多少的雙方將士慘嚎著跌落馬下。

“突擊,擋我者死,殺啊!”

連殺數敵之下,呂曠已然是徹底殺紅了眼,待得見冀州軍後續騎兵依舊狂猛衝殺而來,當即便怒了,但聽其咆哮連連間,手中的大鐵槍狂揮亂舞,愣是靠著一己之力,衝得冀州騎陣一派大亂。

沮鵠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冀州右翼部隊其實已是群龍無首了的,之所以還在拚命向前衝,除了慣性使然外,靠的便是一股子血勇之氣,而這,顯然是無法持久的,兩千冀州騎軍也不過就隻抵擋了數十息的時間,便被勇悍無敵的幽州鐵騎徹底衝散了去,緊接著殺到的步軍更是沒多少的抵抗之力,卜一接觸,便徹底陷入了崩潰狀態之中,大批將士丟盔卸甲地往回便逃,一見及此,殺紅了眼的幽州騎軍自是不肯善罷甘休,一路狂衝狂殺地便衝到了離城不足五十步的距離上。

“放箭,快放箭!”

袁尚萬萬沒想到己方兩路出擊兵馬居然敗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慘,待得驚覺不對之際,呂曠已然率部衝到了城前,眼瞅著城門有危,袁尚可就顧不得己方敗兵之死活了,但見其一把抽出腰間的寶劍,向城下用力一劈,厲聲便斷喝了一嗓子。

“嗖、嗖、嗖……”

隨著袁尚一聲令下,早已待命多時的兩千冀州弓箭手們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齊齊鬆開了扣在弦上的手指,但聽弓弦聲暴響不已間,密集如蝗般的箭雨瞬間便將冀州潰兵連同幽州騎軍的先頭部隊一道射得個人仰馬翻不已。

“撤,快撤!”

呂曠先前衝殺得過猛,待得察覺到城頭的動靜不對之際,已是來不及避讓了,盡管手中的大鐵槍舞動成輪,可到了底兒未能將自身護得周全,身中三箭之下,心頓時便慌了,哪敢再戰,一擰馬首,率部便緊急撤向了己方大營,至此,一場暴烈而又短促的對衝戰便算是就此落下了帷幕,出擊的兩路冀州步騎真能逃回城中的不足四成,餘者不是戰死便是降了,就連兩位主將馬延與沮鵠也都沒能幸免於難,盡皆橫死於陣中……

“稟將軍,馮將軍前來巡城,現已至城下。”

在將城中二十三萬普通民眾趕出了鄴城之後,冀州軍的糧秣壓力雖是稍有緩解,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軍中供應卻是無可避免地又緊張了起來,哪怕是值守四城的精銳部隊,如今也就隻能勉強保證一日兩餐,膳食質量與數量更是每況愈下,對此,東門校尉審榮看在眼裏,急在心中,偏偏他自家的存糧也已將盡,有心而無力,不得已,隻得在城門樓裏琢磨著如何上本要糧一事,這才剛動筆寫了沒幾個字,就見一名親衛已是匆匆從外而入,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快,列隊相迎。”

馮將軍指的便是審配的副將馮禮,算起來可是審榮的頂頭上司,對其之到來,審榮自是不敢掉以輕心了去,匆忙起身之餘,緊著便下了道命令。

“詮功(審榮的字)不必張羅了,且就隨意也罷。”

馮禮到得很快,這都還沒等審榮整頓好親衛隊呢,就見馮禮已領著十數名親衛從梯道處行了上來,笑嗬嗬地便跟審榮寒暄了一句道。

“不知馮將軍前來,末將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則個。”

這一見馮禮已到,審榮也就顧不得再去理會眾親衛們了,趕忙一轉身,緊走數步,搶到了馮禮的麵前,規規矩矩地便行了個軍禮。

“無妨,某也就是來走走看看的,嗯,詮功的兵帶的不錯麼,好,甚好。”

馮禮雖說是副將,可其實並無實際軍權在手,之所以能出任副將這麼個職位,皆因其在軍中資曆夠深之故,在冀州名將紛紛凋零的情況下,馮禮這個往昔不顯山露水的老將也就成了壓陣的主心骨,然則因其久疏戰陣之故,無論是袁尚還是審配,都不敢將軍權交托於其,完全就是將其當吉祥物來用了的。

“此處風大,馮將軍還請內裏敘話可好?”

馮禮乃是軍中有名的老好人,雖無甚出眾的能耐,可從韓馥時代起,便一直在冀州官場混得風生水起,縱使是袁家二子奪嫡最烈之際,他也不曾受到絲毫的牽連,號稱冀州官場不倒翁,於軍政兩道中人脈皆廣,似此等樣人,審榮自是不敢輕忽了去,哪怕這會兒心中正自焦慮得很,卻也不敢失了禮數。